等到索鲁肯看到自家毡房的时候,周边已经没有其它人了,只剩下他自己。
看着儿子和女儿瘦弱的样子,他就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看到妻子带着孩子们,努力的抬着一头掉到陷井里被抓住的小野猪回家,他再也忍不住,快步跑过去,一把将小野猪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肩上,一言不发就往家里走去。
妻子看到他回家,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话。
两个小孩不一样,一下子冲过来,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索鲁肯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不停的回答着子女们的重复招呼,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展开了。
女儿突然说了一句话,让他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女儿说:“爸爸你回来就太好了!我们就不怕利牙达那个野蛮人过来打我们了!”
他回头看着妻子:“利牙达?怎么回事?他怎么敢来我家?”
利牙达本来和他是同龄人,只不过从小就身体瘦弱,长大以后反而因为体力不行而避免上战场了,被留下做后勤辅助工作。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得到了上官的青睐,他还在徐州的时候,就听说利牙达已经都提拔成了一个什么把总,下边还管着四五十个兵呢!
只不过他从心里还是看不上利牙达的。一个不会刀枪的菜鸡,就算做了小官又能怎么样?
妻子的眼神有些闪烁:“他来过我们家,知道你在前线,送过一些生活用品过来。去年我们差点过不了冬的时候,还幸好是他送了些吃食和皮货过来,不然你可就看不到我们三娘母了。”
索鲁肯疑惑的看着妻子:“他会是那种人?敲寡妇门,挖绝户坟,说的就是他!”
妻子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女儿也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说了不应该说的话,也不叽叽喳喳了。
索鲁肯知道,利牙达可能看上了自己妻子一个人在家,而且自己随时都可能死在战场上,肯定是跑过来威逼利诱,不过就是想从妻子的身上施暴而已。
对于女真人来说,妻子在丈夫不在家的时候,与其它男人有些关系,然后把家庭维持下去也算是正常。他们并没有什么觉得不正常或者受不了的。只不过在家里男人回来后,野男人一般都会自觉的回避,双方不见面不就不尴尬了么。
索鲁肯大方的拉起妻子的手,看到他眼睛里表达出来的神情,妻子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他就不会来了。”
索鲁肯点点头。
男人回来了自然会支撑起这个家,不需要其它男人的施舍了。
一家人回到锅台边,索鲁肯把小野猪吊在树叉上,拿刀熟练的开膛破肚,今天晚上一家人吃顿好的,明天自己就开始上山,去猎杀一些大点的野味回来,做成肉干,好在路上有肉干吃,不至于饿肚子。
两个孩子则是兴高采烈的跑去骑马,女真人天生就是最优良的骑手,根本不需要谁教。
不管大小,猪皮都是女真人生活里的重要生活物资。
冬天过冬需要猪皮防风,其它季节过河需要猪皮做猪皮船,男人们进山打猎,需要猪皮做简单的盔甲,刀剑的鞘也需要猪皮做成,所以索鲁肯熟门熟路的把一些小树枝撑开猪皮,然后挂在檐下吹风。风干后的猪皮才能用,不过还得硝制以后才行。
打整好以后的猪肉也没多少,但是一家人肯定一顿吃不完的,不过可以把吃不完的猪肉一顿做出来然后分成几天吃就行。陶锅已经架在火上,索鲁肯把刀改成一块一块放进陶锅里煎,而且还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在徐州的时候悄悄买的大西的精盐,撒了一点点盐花。
妻子看着他撒的盐巴楞是没认出来,问他:“这是啥?”
索鲁肯自豪的笑起来:“所以说你这婆娘没见识呢!这可是大西的精盐呢!”
妻子吃惊的叫起来:“那些官老爷吃的怕也没这个盐好了吧?”
索鲁肯回答:“那肯定呀!我给你说。我这次回来,就是带你们娘仨一起去大西过生活过。那边住的房子不要钱,生病了看病不要钱,而且两个娃儿上学不要钱!我们两个随便找个什么工作,挣的钱随便我们一家人过的舒舒服服!大西的那种日子才是过生活,天天有肉吃有菜吃,每年都买好多新衣服。住的地方干净漂亮,下雨的时候地上也没有泥浆水,仍然还是干干净净的呢!”
他婆娘听的两眼放光:“那样的生活,怕是神仙也就那样了吧?”
索鲁肯心里一紧:“说到神仙,我们好多人都听说,大西的大少爷江大少爷,好像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的呢!这也难怪我们打不过大西!凡人怎么能和神仙作对?”
婆娘也是吓的直哆嗦:“真的有神仙下凡呐?”
索鲁肯叹息着,回忆着:“我觉得肯定是真的。你是没看到过。大西的那些会自己跑动的铁车,可以砰一声就把人打的稀烂的枪,隔着很远就可以炸死好多好多人的大炮,还有可以在天上飞的飞机,从天上往下打,那不是神仙是什么?还有其它好多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他们的那些丘八,吃的饭都是加水就可以自己发热的,天天顿顿都吃热饭,而且还有肉有菜有米的,比我们的长官都要吃的好!”
婆娘眼睛里冒着小星星:“你咋知道的?”
索鲁肯手上动作不停:“我们全都都投降了你知道不?投降以后他们把我们的头发全部都给刮的干干净净,说以后就不会有虫子了,然后给了我们这身新的衣服,鞋子也是他们给的。你看还有脚上穿着的袜子,哦,里边还有内裤呢!晚上给你看。”
妻子不像汉人婆娘那们矜持:“晚上才看?你脱了我看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捞。
索鲁肯左支右闪:“你这个婆娘疯了不成?现在可是大白天的,两个娃儿都还在外边呢?一边看到不好的呢!”
婆娘把头伸出去窝棚,卷起手指放在嘴巴里打了一个呼哨,尖利而且响亮。
两个孩子骑上马上飞快的跑了回来,隔着很远就在叫妈妈。
普通的女真并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叫什么被额妈额娘的,进关以后的穷讲究而已,而且都是贵族的讲究。
而且毕竟不一定是同样的时空,不一定会是相同的传统也是对的。
婆娘双手叉腰:“你们两个骑马,去看一下我们打到野猪的那个地方附件,搞一点蘑菇回来,你们的爹那么长时间没吃到蘑菇了,想吃蘑菇了,快去吧!多采一点回来,至少要够今天吃才行!”
两个孩子得意的策马远去,婆娘志得意满的转头回到窝棚里:“两个孩子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这就可以看了呗!”
索鲁肯如何不懂婆娘的意思,于是两个人把火搞小一点,放了水进去慢慢炖着,两个人去一边忙活了至少省略两万字的活动。
等到两人重新穿戴整齐的时候,炖肉都已经差不多了,不过两个孩子还没有回来,天色也还早,两个干脆准备进山看看孩子们,索鲁肯顺便想在山里再挖几个陷井,快点做好准备,免得天气冷起来不好出门。
狩猎的工具倒是随时都可以用,索鲁肯背好就出发,妻子也只是把火灭掉就和他一起出门了。这个地方荒无人烟,最近的邻居怕都得有三十里山路,根本不用怕有人偷吃东西。
等到两人到妻子说的那个地方,只看到战马拴在树上,却没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
两人也不在意。山里长大的孩子,只要看到野物,总会想办法杀死然后带回家,除非那些太大的太猛的猎物,一般都不会主动放弃。
两人合作连续都挖好了四个陷井都还没有等到孩子们回来,妻子再打了一个呼哨,但是等了好久都没孩子们的声音!
索鲁肯拿下背在肩上的弓,从箭壶里抽箭挂弦上,然后微微弓腰,仔细观察地面,想看看找的到孩子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索鲁肯的眼睛看到了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印记,眼睛像大猫一样的眯起来了。
两个孩子是被人挟持了!
因为两个孩子的脚印突然消失的地方,一个大人的脚印突然就清晰了很多,那是因为那个成年人把两个孩子的重量一起叠加在他自己的身上,脚印自会更清晰!
在这深山老林里,其它人出现的机率太低了!
而且在孩子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出现的,只有可能是利牙达一人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孩子们,那也很正常。
这个地方,是他们家与外界联系的道路中间,只不过知道的人很少而已。
但是那个利牙达显然就是知道的人之一。不然他可找不到自己的婆娘。
一瞬间山神附体的索鲁肯一言不发,飞快的顺着那个男人的脚步追踪。密林里追踪本来就是索鲁肯的拿手本事,能与他相比的真没几个。
他甚至从脚印里可以断定,没走多远两个孩子中间有一个孩子清醒过来,而且还咬了利牙达一口,因为有一边的脚印更重,而且稀稀拉拉的还能看到一些血迹。
至于为什么不会是孩子们受伤?直觉!
信不信由你,反正索鲁肯对家人的直觉向来都准确的很。
跟踪了不长时间,索鲁肯回头让妻子停下,然后自己像一只猴子一样,灵巧的翻上旁边的一颗大树,真的是翻上去的!
站到二十来米的高度,透过树木间的空隙,他看到了利牙达和自己的两个孩子。
儿子被打晕了扔在一边,女儿正在像一只小兽一样不停的阻挡着利牙达的冒犯。
索鲁肯冷静的张弓搭箭,轻松放手,箭头无声的穿越过距离,轻轻的从利牙达后背心钻进去,避开了那些粗硬的骨头,准确的扎进了利牙达的心脏。
利牙达甚至都没有机会露脸,就已经领了盒饭。
索鲁肯下了树来,让婆娘去把马牵过来,自己过去处理尸体。
走过去把女儿的衣物穿好,女儿只是气愤的从利牙达身上拨出小刀,在利牙达的尸体上一阵戳,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女真的小孩子受到惊吓以后,很产会哭哭啼啼,因为他们的生存之道教育他们,哭泣不会增加他们的生存机会,只有狠毒和果决才会让他们在丛林里长大,但凡心软的小孩子,都基本长不到成人就会死在森林里。
索鲁肯没有理会女儿的发泄行为,过去把儿子的身体检查了一下,然后扛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等着婆娘把马牵过来就回家。
不过就是利牙达看着儿女自己在森林里,想冒犯女儿而已,只不过没想到自己已经回家了,这样的懦夫就应该死!
妻子牵着马过来,索鲁肯让女儿骑上马,带着弟弟在前边慢慢走着,自己在后边和妻子说说话。
妻子也是一个不差的猎手,自然也会现场的情况分析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合伙把利牙达扔进了一条明显的大野猪经常擦痒痒的大松树下边,随便再采了一些蘑菇,就准备回家了。
看着前边马背上的女儿带着弟弟,索鲁肯正想感叹两句的时候,突然看到女儿抱着弟弟,慢慢的从马背上倾倒,然后一头栽倒下地!
看那样子,索鲁肯反应极快,一下子飞身就往旁边草丛里扑倒,妻子也马上隐身上树后。
因为他们看出来,女儿是被弓箭射杀后才掉下马的!
游牧民族的穷人家,儿女的生命并不算太重要,没了可以再生。
很快索鲁肯就看到了两个新兵打扮的骑兵出现在视野里,只不过看样子并没有上过战场,一点都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和警觉。
当两个人下马准备察看女儿的伤情时,索鲁肯无声的从草丛里起身,极快速的两箭,将两个新兵射倒在地,然后扔下弓箭从背后拨出刚刚拿到手的利牙达的短刀就冲了上去,对着两名亲兵的脖子,熟练而且快速的各自转了一圈,凶猛而且轻松的切断了两人的颈部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