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闹归闹,谁拿自个儿性命开玩笑?
嬴渊自来到两淮地界以来,所作所为,都在明确的告诉众人。
他并非是一个按照常理下棋落子的人。
对付这种不守规矩的人,谁敢去做出头鸟?
真被他惦记上了,只怕今后不是觉睡不安稳,而是连觉都没得睡了。
所以,在嬴渊开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异曲同工的闭上嘴巴。
谭友德已经被朝廷定性为奸臣。
谁愿意步他后尘?
此时此刻,就连周襄都不愿多言。
嬴渊见众人鸦雀无声,大失所望,摇头叹道:
“还以为诸位多硬气,原来也怕死。”
然而,纵使他言行多有咄咄逼人之意,在场官吏,仍旧只是眉头紧皱以示不满。
根本就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毕竟,他们已感觉到,嬴渊这柄剑,已经出鞘了。
就连他们的领头羊周襄,在气势上,也被嬴渊完全碾压。
见状,嬴渊不再废话,再次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
“陛下命我带兵来两淮,看似是要剿匪,实则是为练兵。”
“扬州剿匪一事,想必诸位都听说过了万骑营的厉害。”
“但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三日后,本总督将邀请金陵境内的名流与诸位同赴侍卫亲军大营。”
“好让你们亲眼目睹,何为世间精锐,王者之师,届时,也不枉本总督费尽心血练就了这支精兵。”
谁都知道嬴渊手上有刀,但这个刀具体长什么样子,嬴渊得让他们知道。
最好,也能让世人都知道,如今的大周,正存在着一支堪称精锐的万人骑兵。
没有经过战争的实际检验不要紧。
因为阅兵,同样也是一种战争,一种可以震慑宵小的战争。
嬴渊走后,那些官吏们便又开始私下里议论起来。
去兵营去看万骑营?看什么?看万骑营耍威风?
谁愿去?
谁去谁是傻子。
“去,老夫倒要看看,那嬴渊究竟要耍什么把戏。”
当周襄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众多官吏都傻眼了,有些不太能理解。
去了也是长嬴渊威风,于己何意?
周襄解释道:“嬴渊说,他带兵来两淮剿匪,其实是在为陛下练兵。”
“倘若我等不去,事后嬴渊必以此为由,说我等两淮官吏,不重侍卫亲军。”
“眼下,我等要做的,是不能给嬴渊落下任何口实,只要撑到年关大朝会,自是会让嬴渊知道我等厉害。”
“去之后,纵使见那万骑营威风凛凛,也当没有看到便是。”
话说回来,嬴渊也不怕他们不来。
正如周襄所言,只要不来,总能给他们安置些罪名。
虽然不痛不痒,但胜在恶心人。
嬴渊为皇帝练兵,练出来一些成就,想让同僚一起来检阅,看一看,结果你不来,皇帝的面子往哪放?
他们不去接嬴渊,已经踩过一次皇帝的脸了,不能再踩第二次。
不然,嬴渊可以此为由,大写特写。
“你等也记着,嬴渊不是读书人。”
“更不是兵与将,而是帅。”
“为帅者,不惜一切,只为求胜。”
“我们用的手段他会用,他能用的手段,我们不一定使得出。”
“总之,在这段时日内,谁也不能出错。”
“实力旗鼓相当的两军交战,其胜败,往往在一念之间。”
说至此处,周襄坐回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那个位置兴许是由嬴渊坐过了,总之,让他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
嬴渊去往侍卫亲军大营,暂将此地作为开衙所在。
至于随他前去的那些满甲营将士,都留在了总督府衙。
此举意在明明白白告诉周襄,那座总督府,不是他不能去,而是不想去。
回到营中,嬴渊便召集诸将议事,
“以往让他人造访我兵营,皆是看我营中将士在训练时有多勇猛。”
“这一次,咱们也学着金陵那些读书人,换个雅一些的玩法。”
岳峰等人听到嬴渊所言,都是一愣。
雅?怎么个雅法?
对此,嬴渊做出解释,
“但凡兵团,皆有战歌,诸位可还记得,我万骑营的战歌为何?”
其实,关于军队战歌这个传统已是由来已久。
历朝历代,但凡训练新军,都会从时兴的曲赋诗词中挑出一首用来代表新军战歌。
比如春秋战国时期的‘秦风无衣’等。
为何军中要有战歌?是与礼乐有关。
古代,无论做什么事,都与礼、乐二字息息相关。
比如出征有出征之礼,而乐便为出征之鼓乐。
又例如凯旋,亦有所谓的凯旋之礼。
礼乐的存在,表示着这个国家的文明发展。
在士大夫眼中看来,王师与土匪的区别,其实不在于装备有多精良。
而在于一支军队有无纪律,有无礼乐。
有纪律而无礼乐,可称之为礼乐崩坏,那么这支军队,便不能称之为王者之师。
因为王者之师,讲礼。
比较著名的战歌,有大风歌、破阵子等。
随着时代的发展,所谓的战歌,逐渐被号角、鼓声所取代。
比如出征时,不唱无衣,而是以鼓乐代表。
嬴渊训练万骑营时,巧妙地将战鼓与战歌进行了融合。
李川抱拳应声道:“嬴将军是说秦王破阵乐与满江红?”
秦王破阵乐,由数百鼓手一同擂鼓起奏。
其余将士,皆齐齐背诵满江红。
于节庵皱眉道:“以满江红为战歌,是否有些不太合时宜?”
一旁,久久不曾发言的陈大牛嘿嘿大笑道:
“这个俺知道,大哥曾对俺说过。”
“大哥说,我等身为中国之兵将,当要有居安思危之心。”
“满江红虽不合时宜,但能够警惕世人,勿要再现靖康之耻。”
“大哥还说,太祖建国之初,曾五次北伐,三次失利,开国之兵险些尽丧,此后大周军队,再无踏过阴山者,此为耻也。”
“当年冠军侯饮马翰海,封狼居胥,汉武帝建西域都护府,那块肥沃的草原,已属华夏之地,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如今失地未复,正契合满江红中那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说罢,陈大牛又朝向嬴渊抱拳,“大哥,俺说的没错吧?”
嬴渊笑着点头。
别看陈大牛这厮即使读书百遍,也记不住书中文字。
但只要嬴渊说的话,他比任何人都要牢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