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两人的感情明朗化后。景衍逮着空就往蒋国公府跑,倘若实在忙得出不来,也会派小太监给她送信。
信的内容都不长,却是表达了自己深切的思念。
但他的小未婚妻(他单方面认定的)对他的感情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深刻,这让他觉得有些慌。
比如说前天给她写信:原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昨夜的星星很美,我又想你了。
他的小未婚妻给他回信: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大半夜的不睡觉看星星,你想长黑眼圈吗?
这就很无语。
又比如昨天,他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御花园的红月季开了,我记得你很喜欢,清清可要来与我一同观赏?
结果她回信说:不了,今天还有两台手术走不开。若是可以,麻烦你给我摘点未开的小花蕾,我想晒点月季花茶。
心有点碎。
今天他又派人给她送信: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清清,今夜歌舞坊中有大型的歌舞表演,我们一同前往可好。
他焦急的等待了大半天之后,送信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回来了,支支吾吾的说:“殿下,国公爷让奴才给您带句话?”
景衍一愣,直觉要糟:“什么话?”
“国公爷说,说,你们看歌舞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一起?”
景衍:“.......”看来,未来岳父对他的怨念颇为深重啊!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抱着这样的信念,景衍掐着饭点儿又到了蒋国公府。
人都到门口了,就算再不爽,蒋文渊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得臭着脸将人迎进了家门。
然后,看着饭桌上不停给宝贝女儿夹菜剥虾的某个碍眼的臭小子,只觉得扒进嘴里的饭都是酸的。
身为过来人,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宝贝女儿好像也有些陷进去了。
扪心自问,这小子确实不错。身高相貌没的挑,胆识谋略也一样不差,对自家女儿的情义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只一点,他这太子的身份不妥。
可身为父亲,哪怕他是太子,该说的也还是要说。于是吃完饭后,他就把景衍叫进了书房。
“不知殿下欲将小女置于何地?”
“我为储君,她为储君妃。我若为帝,她为后。”
蒋文渊没说好也没说坏:“殿下当知我蒋家男子有不纳妾的家规。小女从小生长的环境单纯,未必能接受殿下纳妃。
若殿下将来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请放过小女。”
景衍直视蒋文渊的眼睛,十分郑重道:“太祖皇帝亦终身只有一后。
我爱清清胜过我的性命,又岂会再纳别的女子让她伤心。”
“若是小女日后无所出,亦或是只诞下女儿呢?”这问题可谓是极为犀利了。
景衍霸气的一甩袖子道:“若是上天注定我无后,将福王的儿子立为储君即可。
若有女儿,似清清这般有经天纬地之才,让她做下一任女帝又有何不可?”
“但愿殿下记得今日之言。
臣丑话说在前头,我蒋家数代只此一女,爱若珍宝。
若殿下日后食言,让小女受委屈,臣便是拼上身家性命也必不会让殿下好过!”
“国公爷放心,必不会有那一日!”
“殿下经常过来找小女,名不正言不顺,难免让人诟病。还是多注意的好,以免小女名声有碍。”
最好以后都别来了,这一天天的,又是上门又是写情信的,脸皮厚的简直不像话,哼!
景衍闻言挑了挑眉,眸中竟然染上一抹喜意,冲他作了一揖道:“多谢国公爷提醒,衍,知晓该怎么做了。”
蒋文渊有些摸不着头脑,都叫他以后少来找清清了,这小子怎么还高兴上了。
这脑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从蒋文渊的书房出来后,景衍跟蒋禹清说了一声,就大步离开了蒋家。
不知为何,蒋禹清总觉得他今天的步子好像格外的欢乐。
这是在书房里跟她爹说啥了?
且说景衍在离开蒋家后,就直接冲去勤政殿找他老爹要求赐婚。
皇帝一听,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儿子,你别不是听岔了吧?那老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应当不会,国公素来诚信。”
皇帝还是不敢相信:“你把他的原话给我说说。”
景衍就把蒋文渊那句“殿下经常过来找小女,名不正言不顺,难免让人诟病。”那句原话说了。道:“国公爷的意思不就是暗示儿子可以去提亲了么?”
皇帝把这话在嘴里嚼磨了两遍,也觉得儿子理解的没毛病。可想到那个女儿奴的家伙,又总得不是这么回事。
罢了罢了,管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不是,圣旨都下了,就不信他敢抗旨。
第二天正好休沐。蒋文渊父子俩都在家,吃过饭,刚收拾好了要出门访友。突然外头来报说圣旨到了。
父子俩均是一愣,这不年不节的,家里又没人立功,也没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下什么圣旨啊。
心里嘀咕归嘀咕,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连忙打开大门,摆上香案,沐浴焚香,一家人跪的整整齐齐的。
天使便展开圣旨开始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闻蒋国公文渊之女,护国郡主蒋禹清,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
今太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护国郡主蒋禹清待字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赐汝为太子正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待太子妃及笄后,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蒋家人都懵逼了。天使捧着圣旨对蒋禹清道:“太子妃娘娘,快接旨吧!”
蒋禹清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臣女接旨,谢陛下隆恩。万岁万万岁!”
其余的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忙磕头谢恩。
蒋文渊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杂物房跑。蒋禹川吓了一跳,忙拉着他爹问:“您干嘛去啊?”
蒋文渊暴跳如雷:“老子要去找根棒子,揍死姓景的臭小子。
老子养的花还没长大呢,他就连盆都给我端了。
老子昨儿才让他别来,他今儿就直接请旨赐婚。这混蛋,有他这么干么的吗?”
这阵势,着实给天使吓够呛。
这会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为啥包括李公公在内的,几位同郡主关系极好的公公们都不愿来宣这个圣旨了。
看似个美差,实则有生命危险啊。看看,连太子殿下都要挨揍了,他这个小喽啰还能落着好。
我滴个亲娘哎,赶紧跑吧,小命要紧。
好在陆氏还有几分清醒,见天使要跑,忙往他手里塞过去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赵管家送他出去了。
众人好说歹说拦下了蒋文渊,细细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禹川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爹道:“这事儿能怪人家吗,您自已想想,您说的这话歧意有多大。
莫说是对妹妹势在必得的太子殿下,就连我听了也觉得您是在暗示让人家来提亲!”
蒋文渊这会也琢磨出味儿来了,自知理亏,却不肯承认:“那他就、就非要把问题想得这么复杂吗?
老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恨不能留家里一辈子。
都还没及笄又怎么可能许出去,真是气死我了。我怀疑他们父子俩就是故意的。”
陆氏叉着腰,叹了口气道:“就算人家是故意的,你又能怎样。圣旨都下了,你还能抗旨不成?
我看你啊,也别犟了,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即然乖宝注定要成为皇家的人,早点晚点又有何区别。
况且,太子殿下也到了年纪,这两年大臣们上的催婚的折子,都快把陛下的御案给压塌了。
若不是为了等我们家乖宝,陛下和太子殿下也不用承受这么重的压力。
再说了,就殿下对咱家乖宝那稀罕劲儿,每天不是情信就是上门来找她,时间长了难免落人口舌。
早点把名份定下来也好,省得那起子眼红的说闲话。”
被家里人劝了这么一通,蒋文渊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虽然知道妻子和儿子说的都在理,可心里就是觉得憋闷的慌。
蒋禹清当天就进宫去找了景衍,气呼呼的把他拉到一边说:“你和陛下在搞什么鬼?
你知不知道,今天这赐婚圣旨下的,差点没把我爹给气出好歹来。”
景衍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一脸尴尬道:“我也没想到,国公爷会这么单纯。我以为他暗示我去提亲呢。”
显然,他也从传旨太监那儿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爹一直都很单纯好吧。至少,我是说至少,在跟我有关的事情上,他从不打折扣,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你自己小心思太多。”
景衍握住她的手,耐心且温柔的哄着:“好了,不气了。此次是我的错,再没有下次了。况且,圣旨都下了,也不好再收回了对不对。”
“哼!哼哼!”蒋禹清气了一回,还是消停了。
米已成炊,木已成舟,再气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结果。
况且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回的,早点晚点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况且圣旨上也说了,待她及笄以后,再择良辰完婚。到时候,再找个借口拖个两年三年的也不是不可以。那还气个啥?
于是不用景衍怎么费劲,他可爱美丽又心(神)胸(经)宽(大)广(条)的未婚妻,自己就把自己给安慰好了。
鉴于这个该死的美丽的误会,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蒋文渊看到景衍都臭着一张脸。
直到一封来自吐蕃的求救信打破了朝堂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