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九章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云奇在一旁听着也是笑容满面,答应一声,便将土豆与玉米的种子收起来。

见朱元璋心情正好,杨帆轻声说道:“父皇,儿臣今日得了刘大人的来信,他说,辽东军务政务繁忙,希望陛下能派些人手过去,帮他分担负担,不然他怕是撑不住的。”

刘伯温趋利避害的本事一等一的厉害,杨帆受罚成了白衣。

他刘伯温在辽东一家独大,朱元璋能放心,故先通过杨帆,向朱元璋示好,希望朱皇帝派人来“监视”他刘伯温。

闻言,朱元璋哼了一声,嘀咕道:“撑不住?他在应天的时候要死要活,每日只想着回青田老家,到了辽东,反而生龙活虎起来。”

朱元璋对刘伯温不肯为他效力,一心逃离应天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杨帆无奈地苦笑,道:“父皇,如今是五月末,辽东正忙碌,刘大人有此请求很正常。”

顿了顿,杨帆又说道:“臣既然无法回归,与刘大人一起治理辽东,不过臣向陛下保举一人,有此人前往相助青田公,辽东当蒸蒸日上。”

朱元璋微微一怔,杨帆这些年在辽东,可从未向朱元璋求助过人才,朱元璋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说吧,想让谁去辽东辅佐?”

杨帆吐出两个字道:“平安,平大人可代替儿臣前往辽东,熟悉辽东诸事。”

朱元璋闻言颇为诧异,询问道:“这又是为何?平安擅武事不善理政,纳哈出既除,让他去也无用武之地,白白蹉跎岁月。”

平安,小字保儿,出生于大明凤阳府滁州,平安的父亲平定乃济宁卫指挥佥事,早些年跟随朱元璋起兵,征伐天下。

后平定在攻取元大都时战死沙场,年幼的平安失去父亲,就被朱元璋收为义子,平安可以说是在朱元璋与马皇后身边长大的孩子。

平安勇武能举起数百斤的重物,冲锋陷阵每次都在前,很得军中将士信服,让平安去已经没有战事的辽东,也会耽误平安的发展。

杨帆也明白朱元璋的意思,道:“让平将军前往辽东,熟悉辽东的环境,并非为了辽东,而是儿臣认为在辽东养精蓄锐三五年后,当能出兵高丽,陛下觉得若是我军能扫平高丽,当如何?”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咱知道,你一直想要以高丽为跳板,进攻倭国,然征伐高丽,于我大明的益处并不多,就算常驻,光是粮草军费就是一大笔开销,故让高丽臣服,为我大明的藩属,到时若要征罚倭国,只需高丽听令配合即可。”

杨帆沉默片刻,道:“陛下,儿臣有一个想法请您听一听,若我辽东大军攻占高丽,可否效仿云南,派遣一大将率军永镇高丽,这样高丽与辽东连接在一起。”

“辽东、永安都司,再加上高丽,从两面施加力量,对外可进攻倭国,对内就可逐步将三部女真与那些部落全部收服,再予以手段内迁、打散,若三部女真不肯内迁,儿臣愿以雷霆手段,将其灭除!”

朱元璋知道杨帆忌惮女真,甚至时刻想着灭了女真,他搞不懂杨帆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杨帆建议他永镇高丽这事儿,朱元璋却心中一动,盘算起来。

他来回踱步,说道:“你想让平安与沐英一样,永镇高丽,将高丽变成我大明的一个省?”

杨帆微微颔首,道:“其实我觉得派遣藩王去高丽就藩也一样,但高丽山高路远,若是藩王去了此生都难归来,娘娘恐怕舍不得,而派遣大将前往,陛下您能信得过么?”

沐英永镇云南,那是因为沐英是朱元璋义子,半个儿子。

后世大明对安南的掌控,是造反就打,打完又造反,往复数次,可朱棣都未让英国公张辅永镇安南,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平安,是杨帆能想到的,最好的永镇高丽的人选。

朱元璋沉默良久,才说道:“此事容朕再想一想,想一想。”

这么大的事情,朱元璋一时间难以决断,实属正常。

杨帆离开武英殿后,径直回了住所,翌日,马皇后派人来送信,让杨帆今日晚上去坤宁宫,马皇后准备了一桌家宴。

一来庆祝杨帆一家正式落脚应天,这些年他们一家长年在外,二来也是安抚杨帆,怕他心中因为被贬为白衣的事情难过。

五月,最后一日。

杨帆领着朱婉儿、杨辽安入皇宫,朱元璋、马皇后,还有朱标、吕氏、朱雄英都来了。

杨帆还见到了一个眉眼清秀,八九岁的小孩子,与朱雄英的活泼开朗不同,这孩子很害羞,瞳眸明亮好似黑宝石一样。

吕氏拉着他的手,说道:“来,允炆,拜见姑父、姑姑。”

原来是他?

杨帆看着年幼的朱允炆,心中涌起了一种奇特的情绪,就像历经千年的考古工作者,触碰到兵马俑嘴唇上的指纹那样的激动与感慨。

“允炆拜见姑父,姑姑!”

小朱允炆像模像样地行礼,引得朱婉儿一阵轻笑,直夸赞朱允炆懂事。

杨帆拍了拍朱允炆的小脑袋,夸赞了两句,便领着小家伙走进了内殿。

一桌的美味佳肴,其中还有马皇后亲自下厨做的羊肉汤与面饼,一家人好不容易凑到了一起,把酒言欢。

时隔多年杨帆回忆起那一晚,依旧觉得那一幕犹在眼前。

家宴之后,马皇后拉着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杨帆来到偏殿,将一堆包裹给了他。

杨帆不明所以看向马皇后,道:“母后这是?”

马皇后慈祥地笑了,说道:“应天的天气不比辽东,一时一个变化,你这次来应天衣衫带得不多,我就赶着时间给你准备了一些衣裳,料子用得都是最好的。”

杨帆心中一暖,道:“好,一会儿我跟婉儿回府,都带着。”

马皇后拉着杨帆的手,柔声说道:“你父皇有些事做得不好,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娘都与他说过了,等个两三年就让你复起,尊贵荣耀绝不能少你的。”

杨帆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父皇的难处,儿臣自然明白,天下民乱不断,总需要有人站出来,苦儿臣一个,却能让彻查此案的官员无恙,倒也值了。”

若是没有杨帆站出来,审刑司吴庸、大理卿李仕鲁等官员,都要倒霉。

马皇后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你呀,总是为了别人苦了自己,以后就在应天好好住着,多来宫里看看我,比什么都强……”

马皇后与杨帆说了很多的话,大多都是些家常,嘱咐他吃好、穿暖,嘱咐他不要因为郭桓案心中抑郁,憋坏了自己。

杨帆的能力与性情,马皇后从不担心,唯独担心他太要强,成为白衣后郁结于心。

杨帆离开坤宁宫的时候,带走了好多套衣衫,他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

马皇后牵着朱雄英与朱允炆的手,叮嘱杨帆与朱婉儿慢些走,别摔了。

杨帆转过身与她们挥手告别,马皇后等人的身影在灯火阑珊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一直到消失在了杨帆的视线里。

杨帆落脚应天,宅子修缮了五六日方结束,宅子修缮好了,六月六日,便是杨帆乔迁的日子。

应天,刘府。

刘三吾今日起得很早,梳洗一番后用过早膳,便悠闲地在家中读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府外有人来访,这人年岁约莫二十四五岁,相貌堂堂。

他名为白信蹈,乃是王府纪善,不过少有人知道,白信蹈早年还曾受过刘三吾的一个月授业,算是刘三吾的半个学生。

到了书房外,白信蹈恭敬地向刘三吾行礼,道:“学生白信蹈,拜见恩师!”

刘三吾发出爽朗的笑声,道:“信蹈啊,今日难得休沐,大好时光,许多人都去城外郊游,你怎么没去?”刘三吾的心情极好,朝堂上斗倒了杨帆,他心里别提多畅快。

浙江、江西、福建三地的民乱,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刘三吾心知肚明。

白信蹈笑着走进书房,道:“本来是要去看热闹的,不过,学生得知了个消息,恩师肯定感兴趣,这不就来了?”

书房里,刘三吾正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写字,头也不抬地说道:“哦?什么消息?难道是陛下改了主意,让杨帆官复原职?”

白信蹈摇了摇头,说道:“恩师说笑了,弟子刚得到了的消息,陛下派人赶赴辽东,协助刘伯温治理辽东!”

哦?

刘三吾的眉毛一挑,旋即笑容更深:“陛下这是派人监视刘伯温去了?说,陛下派了谁?”

白信蹈嘴角上扬,道:“陛下的义子——平安!”

闻言,刘三吾再也抑制不住,仰面大笑:“平安?哈哈哈!陛下终于是对杨帆的势力不放心,派遣平安过去掌控辽东的兵权,杨帆,万劫不复矣!”

白信蹈连连点头,说道:“恩师高见,掌控了兵权,未来再派人掌控政务,杨帆的根基就没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复起了!”

刘三吾来了兴致,道:“信蹈啊,今日可是杨帆正式乔迁的日子,走,陪着为师出去看看杨帆!”

两人乘坐马车往应天城北城走,这一路越是靠近杨帆居住的那条街,人就越多,最后,马车几乎停滞不前了。

白信蹈掀开车帘,催促马夫快些,马夫苦着脸,说道:“大人,不是小人偷懒,您看看前面都是人,根本过不去,要不您下来走走吧?”

白信蹈走出马车张望,这一看吓了一跳,整条街道从南到北,被汇聚来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处处都是人。

白信蹈忍不住嘀咕一句:“喜欢看热闹的人是多,一个褫夺爵位削职的白衣乔迁的家伙,怕不是半个应天城的人都来了?哼!”

白信蹈无奈,只好与刘三吾以及仆从下车,步行而去。

他们刚走了不远,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杨大人来了,杨大人来了!”

白信蹈顺着众人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就见到杨帆在毛骧的陪同下,骑马慢悠悠地走来。

毛骧轻声说道:“杨老弟,你这乔迁之喜场面忒大了,我跟你说,百姓听说你要来此定居,高兴得不得了。”

杨帆笑了笑,说道:“承蒙父老乡亲抬爱,可惜今日酒水准备得少,不够这么多人分啊,哈哈哈。”

二人正说着,忽然有一个老者从两侧侍卫的空隙中往里面挤。

“大人!杨大人!老夫有话要说!”

侍卫见他老迈也没有将他拉走,只是拦住不让他过来。

见状,杨帆高声喊道:“让老人家进来,老人家,您有何事要说?”说话间,杨帆翻身下马,搀扶住颤巍巍走来的老者。

老者喘了口气,道:“老夫乃是应天城中甜水巷的百姓,我等听说大人成了白衣,苦无办法帮您,我等思来想去,一起联合其他的父老乡亲,做了万民伞,送给大人!愿大人长命百岁!”

杨帆正愣神的时候,百姓之中有人举起了一柄伞。

那伞的边缘有一个个小绸,绸子上密密麻麻都是百姓的名字。

一柄伞撑开,还有另外一柄伞,放眼望去从杨帆这里到杨帆府邸的正门前,万民伞多达数百。

老者高声喊道。

“应天百姓,恭迎杨大人入府!”

“应天百姓,恭送杨大人入府!”

“应天百姓,恭迎杨大人入府!”

千万人一齐高呼,声音直冲云霄。

杨帆彻查郭桓案,斩杀贪官污吏无数,还有为数众多的豪绅与地主遭了殃。

普通百姓却丝毫未受到波及,这些好,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只是普通百姓的民意,无法直达天听。

福建、浙江、江西三地的民乱,掩盖了百姓真正的民意。

至杨帆成为一袭白衣,乔迁来此,百姓才真正能表达其心中所想。

杨帆一个个接过万民伞,向送伞的百姓行礼,身后毛骧等人的怀里抱满了一个个的万民伞。

许多朝中官员本来是看杨帆的笑话的,想看着杨帆落魄模样。

可局势的发展完全打了他们的脸,如刘三吾、白信蹈这般官员大有人在。

任何一个官员能得到一柄万民伞,就值得吹嘘多少年,杨帆倒好,万民伞的数量数不过来了,这不是在狠狠打他们的脸?

接过了最后一柄万民伞,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个,杨帆向着众人行礼道:“杨帆何德何能,得应天百姓错爱,不胜惶恐,今既为白衣,仍不敢懈怠,愿设流水席三日,招待应天的乡亲,方不愧对应天的诸位父老乡亲!杨帆,拜谢!”

这一礼更是让所有百姓都高声欢呼起来,如同过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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