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重华殿。
连许久不曾出门的太后也出席了,表示对清河王的看重,皇上居中,太后和皇后各居于皇帝左右,左下首嫔妃以淑妃为首,按照位份高低落座,右下首则是玄凌的一众兄弟们。
甄嬛如今刚刚坐完月子,便赶上了这场宴会,又因为还算得宠,所以坐的位子也算靠前,她这个角度,很清楚的就能看到玄清。
再次归来的他意气风发,但也能从面相上看的出来他饱经风霜,整个人气质也比之前更好了,时隔一年,甄嬛再次见到玄清,视线久久不能从玄清身上移开,可从头到尾,玄清的眼神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过。
玄凌向玄清表达一个兄长对于弟弟的关心,而非君臣,皇后也仔细询问,回来之后,府中可还有缺少的东西,若是有,便让内务府送去,太后也像玄清表达自己的关心和思念。
听说玄清已经回过王府,亦去看过了舒贵太妃,席上玄清和身边平阳王把酒言欢,玄凌也和各位王爷笑谈人生,嫔妃们亦是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就连和婕妤看见玄清在席上,也未曾看过她一眼,和旁边康婕妤,颖婕妤谈笑风生,唯有甄嬛心不在焉,她自回宫以后,想过很多和玄清见面的场景,却不曾想过她该如何面对他,她以为她不在乎他的,可今日见了他,她却发现自己自己心里还有他。
宴会结束,甄嬛特意没有早早的走,等玄清出去以后,也跟在他身后,待到了无人之地,甄嬛纠结许久,终是出声:“王爷请留步。”
玄清闻声而来,行礼:“见过莞小主。”
甄嬛见他面上平静,心中苦涩,不免怨恨玄凌,若不是他,自己就能和玄清长相厮守,但是她也明白,她能回宫也是哥哥用自己换来的,她岂能辜负哥哥的好意。
“玄清还有要事在身,告辞。”玄清不愿与她多说,见过礼之后径直离开。
甄嬛见玄清离开,心中一番心意无处诉说,怔怔的看着那人背影,落下一滴泪来,匆忙擦了,左右无人,便只能回宫了。
而她们二人都不曾发现的是暗处有一人目睹了全部。
离开的玄清,心里很乱,他不明白他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怪物,只是好像最近那种感觉已经没有了。
自三年前,宫里那位皇后娘娘的嫡亲姐姐薨逝之后,他就时不时的陷入昏迷,醒来就会被别人告知他做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然而他却毫无印象,直到后来,他能看到自己做了一些不是发自他内心的事情,但是他又无法阻止自己的行为,好不容易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不管是府上还是别的地方,那个人总是给他留了一堆烂摊子。
特别是“他”居然去和他皇兄的废妃暗中苟且,他明知这件事情不能做,但是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在黑暗里看着“他”做很多大不敬,罔顾人伦的事情,他害怕极了,这些事情一旦被发现,他便死无葬身之地啊,若是这些事情是他做的,那他自己承担便是,关键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做的啊,他本就为皇兄所忌惮,这才伪装成爱好游山玩水,整日不着调的闲散王爷形象,知道皇兄忌惮他的婚事,便外出游历的时候和京城外的女子成亲,好在他很喜欢阿音,很喜欢。
“他”做的那些事,阿音怕是对他很失望吧,“他”借助去看望母妃的时候,悄悄去了那甘露寺,与那甄氏谈情说爱,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更甚者,两人互通诗信,他见过,是情诗,有一次甚至被阿音看到,他慌极了,可是阿音没有多想,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在暗暗生气,阿音看到我写给其他女子的情诗竟不生气么。
可到了最后“他”越来越过分,“他”竟和那甄氏,写了合婚庚帖,这合婚庚帖乃是民间的一种婚俗,在订婚时,将男女双方的姓名、生辰八字等个人信息写在红色纸上,互相交换。
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庚帖互换也不是两情相悦的男女当面换的,而是托媒人之手转交,并且找人看二人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克,叫做合婚。
所以庚帖互换表示求婚或者订婚,证明男愿娶、女愿嫁。
他们这种行为便是私定终身,若是和旁人也就罢了,可那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啊,“他”怎么敢,不过好在两人还算守礼,又或者是因为他的影响,所以他们二人并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说来也怪,便是那次皇兄派他去镇南时,他便能一直掌控着身体了,而那人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想到这里,玄清心思一转,糟了,那情诗和合婚庚帖还没毁掉,当时他忙着去镇南,完成皇兄交给他的任务,倒是没有想到这里,前几日回府,也满心满眼的想知道母妃和阿音如何,不曾想起来,今日见到那甄氏,倒是想起来,此人绝对心机深沉,已是废妃之躯,竟也能再次回宫,还胆大包天和他人苟且。
玄清快步回到府上,来到书房,便见自己王妃拿着那张合婚庚帖,玄清呼吸一滞,调整自己表情,笑着进门:“夫人,你在看什么!”玄清很是心虚。
“夫君,你看这个,咱们是得罪什么人了吗,为何这人要陷害与你啊!”玄清和林雪音说过了,私下里,不必喊他王爷,叫夫君就好。
“嗯?你就这么相信为夫我吗?不怕这真的是我写的吗?”玄清很惊喜阿音会相信他。
“夫君,你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去了镇南一趟,把脑子留在那里了,这人做局也不知道严谨些,这字迹都和你的不一样啊!”林雪音白了他一眼。
玄清看着言笑晏晏的林雪音,瞬间仿佛一切都明了了,他上前一步紧紧的抱着林雪音,抱了好一会,他便向林雪音说起了他这三年来最大的秘密。
“阿音,我知道,这件事情很匪夷所思,也知道我像个怪人,也许你不会相信,甚至觉得我在说胡话,可是,还是想告诉你,就算你不信我,也没有关系……”玄清越说越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我信你。”
“阿音,你说什么?”
“我说,我相信你。”她早就发现玄清不对劲了,但是这人又不愿意给她说,还一去这么久,不知道她很担心的吗?
“真的吗?”玄清很是惊喜。
“是真的,我信你,这天下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对了,他有告诉过你他是谁吗?”
“我记得,他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和他对话了,我问他他是谁,他告诉我,他是果郡王允礼。”
“……”她明白了,她都明白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