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苏琬琬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张氏自从那日出门见了几位进士母亲,心情就一直不错,对苏琬琬也比之前亲和很多。
她似乎有些喜欢上与人打交道的感觉,在房间里面枯坐了一日后,觉得无趣,还主动喊着苏琬琬去拜访隔壁新搬来的人家。
苏琬琬没办法拒绝,只能跟在张氏身后看着她敲开隔壁的大门。
开门的人是一个男子,看着身量较高,也很健硕,将门拉开半人宽的距离,露出一张脸来看着张氏和苏琬琬。
“两位登门可是有事?”他问道,操着一口标准的京城口音。
张氏笑着道:“我们是你隔壁的人家,你搬过来两日我们还没拜访过,今日带了些自己做的甜饼给你送来……”
男子大概明白了张氏的来意,开口便道:“不必了。”
然后手速飞快地关上了大门,将张氏的话尽数堵在了嘴边。
张氏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真没涵养!”
苏琬琬心下有几分想笑却又笑不得,只能安慰道:“伯母,兴许他们不愿意与旁人打交道,算了吧。”
张氏又是说了几句,才提着甜饼回去。
齐君赫连着几日不曾出现,张开羽的差事也逐渐步入正轨,史大人那边除了寻常派人慰问,没有传来其他消息。
对凶手的仇恨与复仇,都因为无能为力而被压在心底,史大人的话告诫着她不要轻举妄动。
苏琬琬过着如水一般平静的日子,这让她几乎认为,自己之前的担忧都是想多了。
这样日复一日枯燥的日子很无趣,好在露水不知道何时买来一些五颜六色的绳子,说可以用来编绺子然后卖出去。
京城的物价高,能赚的比在县城多很多。
苏琬琬闲来无事,与露水一块编着。
可是这样的平静,在一日下午,被突然出现在宅子门口的人打破。
周南行一身灰袍,自由下垂的衣袍在风中摇摆,他立在门槛之后,“苏小姐,主子有请。”
苏琬琬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停在门口的马车上。
这是之前送她回来的那辆马车,通体黑色,车身由乌木雕琢而成,表面镶嵌的银丝发着亮光,如今静静地停在路上,与这条朴素的居民街道格格不入。
周南行注意到苏琬琬的视线,“主子不在马车上。”
苏琬琬收回视线,看着周南行,“马车不要停在院子门口,家里人看见会误会。”
好在今日张氏出门了,不然被她看见,又要费力解释一番。
周南行垂了一瞬眼皮,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下次会留意,”紧接着又道:“苏小姐上马车吧,主子在等着。”
短暂地思索过后,苏琬琬抵在门框上的手猛地用力,打算直接将门关上。
奈何周南行的动作很快,黑色刀鞘瞬间抵在门缝之间,两方相撞,碰出沉闷的声响,门上的黑漆都掉了一些。
苏琬琬无可奈何地抬头,尽量心平气静地说,“周南行,三年都过去了,你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直接把我送过去吗?”
“我苏琬琬,就这么轻贱吗?”苏琬琬的心口钝钝地疼。
她不用去思考齐铮要她过去做什么,之前在乾清宫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周南行握着刀鞘的手僵了一瞬,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一会,马匹在空旷的街道上跺着脚,发出的声响敲击着两人的心脏。
过了一会,周南行缓缓道:“苏小姐,这是主子的命令。”
苏琬琬没忍住笑了起来,“若我不答应,就将我绑着去,或者是打晕了带过去吗?”
这次周南行没有犹豫,“是。”
方才的碰撞声将睡着的露水吵醒,她飞快地跑到门口,就听见这句对话,瞬间怒目圆睁,站在苏琬琬的身后质问。
“你要做什么?”
待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模样,露水的神色有一瞬顿住。
她扭头去看身子发僵的苏琬琬,“小姐,他不是……”
周南行显然也还记得她,对着露水浅浅点头。
“苏小姐,走吧。”
苏琬琬像是被抽去大半力气,无法再硬着脖子僵持下去。
她面对的是皇权,这点无论无何她都无法跨越。
苏琬琬将门拉开,周南行顺势将刀鞘抽回来,意料不及被突然出手的露水猛地一推。
露水拉着苏琬琬将人护在身后,大骂道:“消失了三年,这个时候出现了,算什么?”
露水狠狠地看着周南行,“你要带小姐去哪?”
周南行直接将目光停留在苏琬琬的脸上,不得不承认,苏琬琬在面对一些艰难出境的时候,比起很多女子都更加坚强,也更加平静,这让周南行更愿意与她商量。
“我不想伤人。”
他诚恳道,眉眼间多了一丝三年前才有的柔软神态,但是语言间都是威胁。
苏琬琬听懂了他的意思,反手握住露水的手,“露水,没事,等我回来。”
这马车造价高昂,行驶起来的摇晃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车厢中是淡淡的木质香。
苏琬琬和周南行对立而坐,但是注意力都停留在各自的事情上,不打算开口说话。
苏琬琬一直摸不清楚齐君赫的心思,但是她知道,一直这么纠缠下去,只会把事情搅得越来越复杂,必须早日说清楚将关系斩个干净。
马车通过一条甬道,聚集起来的风力将车帘吹得飒飒作响,还是没能将苏琬琬的注意力拉回来。
周南行伸直身子,将靠近自己的那扇窗子关上,坐稳后又问道:“苏小姐,你那边的窗子可要关?”
苏琬琬随意地嗯了一声,她抽出一点思绪去应付周南行的话,一边站起身去关窗。
指尖扣住窗沿,苏琬琬问道:“马车坐了有一会了,你主子在哪里?”
她有些担心周南行会带着她进宫,届时她出宫还要求着齐君赫。
在飞扬的窗帘之间,苏琬琬蓦然看见一个人,她要关窗的动作瞬间顿住,身子因为巨大的震惊而顿住,全部的注意力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