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长安旧闻(四)

由上文说到,微生恪被一撸到底,犯下如此大罪,却保住了性命,几乎没有什么影响,除了不去上朝,日常生活几乎没有变化,君臣也都心照不宣,保持着这难得的安宁。

不过很快,这宁静就被边疆的战火打破了。这场动乱,刚刚平息不到半月,帝国的西域和安西都护府,受到了大食的侵袭,安西全境沦陷,大食虎视西域都护府的治所楼兰,安分了很久的狼族和吐蕃,似乎又有异动。

但边将捍勇,云京无人可御,云帝,只好硬咬着牙起用微生恪,给了个征西将军衔,将他支应去西境,一方面也有待罪立功,以观后效的意味。微生恪似乎因此变得更加放荡,虽然领命就任,但却在楼兰、葱岭与大食军队对峙,相持不下,持续半年,拒不交战。云帝深感无奈,只好让自己的外祖父独孤铭去探探口风,试探一下他的心意。

微生恪执《史记·淮阴侯列传》示之,铭告之帝。

云帝对自己的大舅哥更加深恶痛绝,这位世才放旷的大舅哥,想学诸葛恪,实际上却成了夏侯惇,明明自己的人设是司马昭和霍光,却装成韩信,还学人家王翦在阵前讨利。

韩信究竟是何许人也?齐/楚王、淮阴侯、大将军、赵相,穷古至今集王将相于一身的第一人,并且还有“兵仙”的称谓。buwu.org 梦幻小说网

开国不过年,边境武备明显有所松怠,甚至偌大的云京,竟无一人可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不太靠谱的大舅哥,来破解当下的困局。于是乎,为了表达自己的信任,云帝亲派自己的儿子、大舅哥的侄子,扶风王苏玄琰颁降恩旨,特封微生恪为青海王、海西侯、大将军、相国,这在朝野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诏令初下,微生恪这条“癯蛟”立即行动开来,随即冒险分兵,仅仅留下少数兵马卫戍交界处的城池,率领半数军队翻越昆仑山脉和葱岭,奇晨大食军队后路,并在西海(巴尔喀什湖)之滨几乎全歼大食军队,并且全然不顾云帝班师谕令,深入图兰平原,追亡逐北,将大食彻底打残,顺便帮波斯小王子复了国。

云帝大惊失色,寝食难安,以为微生恪将复反,却又无计可施。结果却从边境传来了微生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火急火燎地何新的波斯帝国皇帝求亲,迫切希望能够迎娶,年仅六岁的波斯小公主安希曼的消息。一时间,长安城的坊间、瓦肆勾栏几乎都在传唱这“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能只是单纯的为红颜)的奇闻。

在获得波斯帝国皇帝的允许后,微生恪立即回师,顺便让安希曼认独孤铭为义父,易名独孤希,云京的形式瞬间变得有些暧昧。

微生恪可以说是一战成名,虽然还是改变不了他“常败将军”的事实,但却驯服了大食这一头桀骜不驯的西亚雄狮,顺道扶持了亲近中州的的波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甚至这一战还有灭国之战的味道,可谓功成名就。

简单的订婚仪式过后,微生恪就像一个玩够的孩子一样,一下子收了心,卸任的一切官爵,在长安城外的辋川别墅开启了女友养成游戏,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急流勇退,淡出朝堂的视野。

十五年后,两人正式成婚,三年后,育有一子,名曰微生衍,微生恪将年幼的微生衍交予父亲微生玺抚养,以享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然后顶着云帝赠封的太傅之衔,偕妻云游四海,醉心萍野。

几年间,有商旅言曰,曾经在安南的占城和天竺的羊苴咩城等地见过微生恪与独孤希二人,夫妻相濡以沫、神姿绝伦、仙气栩栩,而后竟不知其所踪,直至微生玺百岁,未曾出现。

微生恪的故事讲完了,接下来该说一说他的儿子微生衍了,相较于他近乎荒诞的父亲,他却像一个可怜的透明人。

微生家在西北煊赫烨然,地位超凡,是为西北三家之首。历数微生家三代,微生玺有“瞽虎”之谓,微生恪有“癯蛟”之赞,而微生衍纯粹好像只是个废柴或者是花瓶,令人唏嘘不已,或者说幸灾乐祸。

微生衍是一名没有存在感的人,他甚至不能确定那位身居太傅之位,据说曾经离皇帝之外仅半步之遥的父亲微生恪与颇具异域风情的母亲独孤希是否真的在意自己这个儿子?

这很难说,对于双亲的印象,可以说是没有,毕竟他们云游四海的时候,自己还会学会说话。

没人会相信,从龙之功的微生世家,尽管身为将门世家,但最终会在第三代时戛然而止。

微生玺,现在坐镇长安,为骠骑将军,袭凉国公,兼任凉州刺史,权势滔天;虎父无犬子,微生恪将这一点演绎的淋漓尽致,虽然有常败将军这一不太光彩的称号,但他最后的一战,实在太过于耀眼,足以遮掩所有人的光芒,近灭强国大食,成为波斯的乘龙快婿,曾经出任大司马大将军、海西侯、青海王、相国,前面超过了他的父亲,又与并州的独孤氏结下良缘,两大氏族更加亲密,雍梁并凉四州俯首;但是呢,微生衍现在的地位比较尴尬,在两代人光辉的履历衬托之下,他现在简直就像个废物,每当在夜里想起这个的时候,微生衍只想默默的流眼泪。

这话又说回来,微生玺勉强算只猛虎(明面上的大仗没打几把,但另外两家的军事行动,都有他的出谋划策,以及暗戳戳的财力支持),微生恪也算条蛟龙(“常败将军”可以说是他一生的污点,但他唯一获胜的那一战,足以让所有的将军汗颜),就算是微生衍的叔叔微生恬也算一只豹子,而微生衍从各个方面来讲,只能算只吉祥物,因为他唯一继承来自于父母的优点,变是雌雄莫辨,可以充当花瓶的容颜,可这恰恰是武将最不需要具备的一点,当然兰陵王除外。

可问题是,微生家世代与外族亲近,如羌族的姜氏、鲜卑族的独孤氏和宇文氏,西北人硬朗坚毅的面部线条,经过十数代的联姻的雕琢整饬,却在他这一代,柔和如淮扬闺秀。

尽管云京朝堂的许多人都未曾见过他的容貌,但却都疯传“生女当如微生衍”的笑谈,和他那近乎绝色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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