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多事之秋 4

事后,她说要感谢阿添,请他出去喝酒。平时,阿添的酒量还不错,可那天非常特别,两个人才喝了半瓶红酒,阿添就醉了。醉了的阿添,自然不敢驾车回摄制组,L说她也不会开车,要不干脆去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去。阿添想,只能如此了,便答应了她。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她是在英国读的大学,早就会开车,所谓不会开车,只是一个借口。到了酒店后,她开始登记了一个房间,阿添不同意,她才又登记了一个房间。但阿添喝多了酒,神志有些不是太清楚,进入房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她却说,他跟她做了那事。阿添想,男人嘛,要敢作敢当,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要认。所以,后来一直对她很好。

令他没料到的是,L得寸进尺,对他的要求越来越多,只要他稍稍犹豫,她便大闹。他不胜其烦,早已经向她表明态度,要和她分手。她却说,分手可以,但你必须最后帮我一次。阿添心一软,答应了她,将她带到了台湾。这次她之所以有机会来台湾拍戏,其实是以两人分手为条件的。他以为此事已经很好地解决了,却没料到她想出名,借机闹出了这件事。

阿添甚至向记者暗示,这件事绝对不会是偶然的,而是有预谋的,是一次典型的自我炒作,想借他这个导演和侬丽这个明星上位。

李曼君能说什么呢?这一切全都是她自找的。而且,冯万樽早已经警示过她,她根本就不听。她能说出他和她的第一次,的确是她主动请他去喝酒的吗?她能说出实际上从那以后,他们常常幽会吗?她唯一能说的一句话就是,“他胡说,他实在太卑鄙了。”再就是痛哭流涕。

苦苦思考了几天,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因此,再有记者打电话表示想采访她时,她便答应下来。事实上,她将这次采访搞成了一个小型的记者会。面对媒体记者,她说,这些天来,她非常痛苦,一直忍着,不想出言。可是,她发现自己再不出声不行了,因为媒体的声音一边倒,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生活。她必须向公众说出事实真相。

李曼君说,有几点,她必须在此声明。第一,即某人说她色诱一事,完全是胡说八道的。她有没有色诱对方,因为没有第三者证明,此事确实难以说清。不过,大家可以用脑子想一想,某人在演艺圈中以好色而闻名,跟他传出绯闻的女明星到底有多少,你们可以去查一查历年的报纸。她不敢自称自己是绝世大美人,但也自认为有几分姿色。如果她真有心色诱,某人大概是求之不得吧?某人面对记者的时候,刻意将自己说成柳下惠,这些话你们信吗?第二,当天在酒店里发生的事,那件事的内幕,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她是真正的受害者。她甚至怀疑,一切都是有人设计,她年轻不懂事,被人家害了。

事实上,当天她接到一个电话,约她去那间酒店,说是场记工作出了纰漏,要她去商量一个补救办法。她对工作很认真勤勉,自觉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又觉得自己是个新手,所以不免诚惶诚恐。她去后一看,并不是摄制组的负责人在开会,只有某人一个人在那里。她当时觉得情况不对,要走,某人却说,其他人很快就来,叫她等一下。她等了几分钟,果然有人来了,但不是摄制组的负责人,而是侬丽。侬丽一出现,就说自己是某人的女朋友,指责她和某人躲在这里鬼混。她和侬丽因此出现了争执,侬丽果然做得出来,竟然脱光了自己,和她纠缠。后来的事情,有很多人看到,她自然不需要多说了。

记者问她:“按你的说法,这一切都是阴谋,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李曼君说:“这你只能去问他们。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答案。”

又有记者问:“你想出来了吗?”

李曼君说:“我的脑子完全是乱的。不过有朋友提醒我说,会不会因为这部片子很烂,眼看不可能有太好的收视率,所以想用这种方法吸引观众?这只能算是一种猜测,不能算是证据。还有朋友替我分析说,是不是某人一直纠缠你却被你拒绝,他想用这种方法搞臭你?我想,某人不至于这么卑鄙下流吧?”

媒体对李曼君的兴趣迅速退去了,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阿添和侬丽。阿添原本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每拍一部戏,都要闹出一些花边新闻,传说与他有特殊关系的香港女星有几十个。至于侬丽,原本就是脱星,宽衣解带对于她根本不算一件事,她的裸照散布在网上,随便一搜便能得到。

不管舆论怎样沸沸扬扬,最难堪的仍然是李曼君。

她很清楚,香港媒体一定铺天盖地宣传,她的照片会出现在大街小巷,与她相关的人也一定因此事而深受伤害。冯万樽会怎样看待这件事?对于这个圈子,他早已经看透了,也早就已经明白,李曼君肯定会有这一天,只是时间问题。自从她进入了娱乐圈,他就再没有开心过快乐过,她给他带来的困扰和痛苦,在发生这件事之前,她是无法想象的。她已经真切地感到,冯万樽对自己的那份情是多么的真,多么的深,那原本是她一生最大的财富。可是,她竟然不懂珍惜,轻易地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毁了。如今,将自己弄得满身脏污,她还能去面对冯万樽吗?他还能像以前一样爱自己并且原谅自己吗?

这一切全都是那个阿添,如果可能,她真想亲手杀死他。同时她也知道,以自己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向阿添报仇。既无法报仇,又无法与冯万樽面对,自己还有什么路可走?唯有一死了之了。

这天午夜,李曼君独自离开了剧组驻地,去了一处偏僻的海滩。除了她以外,整个世界都睡着了,只有星星在眨着眼睛,似乎在取笑她是一个生活的失败者。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一个失败者。如果让她重活一次,她一定会成功,她甚至会狠狠地报复那个令她惨败的家伙。可是,她没有机会了。人生十分残酷,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了,就永远没有改的机会。她想,此刻她唯一能够报复那个人的办法,就是让世界去面对自己的遗体。自己的身后或许会留下许多唾沫,但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绯闻、没有欲念,也没有阴谋和没有令人痛苦不堪的爱情的世界。

她向海里走去,海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腹部,她那曾经令自己骄傲的躯体,很快就会在海水中消失。她极度的悲伤,因为她并不想死,她还想活着,还想有机会抓住成功。那一切原本是她的,但她走错了一步路,使得自己回头已经无岸了。

突然,她感受到有人朝她跑了过来,似乎还在叫着她的名字。

那家伙想干什么?救起她然后再羞辱她?不,她可不想过那种充满屈辱、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必须快一点结束生命。她开始快速向海的中间游去,她曾经是游泳健将。后面的人虽没有她的速度快,至少也是与她的速度接近。然后,她开始放弃生的努力。她想,只要自己不动,立即就可以沉入海中,死亡就会像睡眠一样到来。然而,她将死亡想象得太简单了,根本没有考虑到另一件事,她的游泳技术太好了,根本无法沉进水中。她开始运用自己的力量下潜,但在她开始不再使用力量的时候,海水再一次将她托出了水面。

就在这时,有人将她抱在了怀里,并且说:“你疯了?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天啦,竟然是冯万樽的声音。这是真的吗?或者是自己快死了,出现了幻觉?冯万樽此时应该在日本,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而且,就算他到了台湾,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跑来自杀?

“阿樽,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她喃喃地说。

“蠢蛋,除了我,还有谁会爱你这个蠢蛋。”冯万樽叫道。

他拉着她往海边游,她竟然十分顺从。终于可以安全地站在海水中了,他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又似乎怕她再一次扑向海中间一样,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疯狂地吻着她,一边吻一边说着疯话。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她是蠢蛋,又一遍一遍地说:“我其实比你更蠢,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个蠢女人?”

她说:“阿樽,你说你还爱我,是吗?是真的吗?”

“我想不爱你,我想恨你。你将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为什么不应该恨你?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更有理由恨你了。可是,我真正恨的人是我自己,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找你。蠢蛋,你这个大蠢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冯万樽抱着她,竟然大声地哭了起来。

而李曼君却在海水中大笑:“是的,我是个大蠢蛋,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蠢蛋。现在,我不想死了,我要活着,我要好好地爱你。”

两人在海水中又哭又笑,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感情。感情的释放也是力量的释放,此时,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好在冯万樽身边有四名保镖。最初,朱文豪只给冯万樽派了两名保镖,但在爆炸案中,有一名保镖身亡。为了保障他的安全,朱文豪安排他前往日本避难,并且又给他增加了三名保镖。在四名保镖的保护下,他们安全地回到了岸上。

原来,冯万樽意识到李曼君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便拿出一笔钱,买通了演艺圈中的一个人,随时向他通报有关李曼君的情况。他刚刚办好这件事不久,就发生了爆炸事件。那天,他甚至没来得及见上李曼君一面,便在朱文豪的安排下匆匆去了日本。到日本后,他给李曼君打电话,电话中的李曼君对他不冷不热。通过内线,他知道李曼君去了台湾。他想,如果自己的怀疑是真的,那么李曼君和阿添肯定会利用这次机会。不久,冯万樽便接到消息,说李曼君与阿添打得火热,有几个晚上,那个人悄悄跟踪李曼君,发现阿添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溜进了李曼君的房间。

冯万樽得知此事后,犹如当头一棒。他甚至考虑过,从此不再理李曼君,挥刀斩情丝。但仅仅一天之后,他就发现,他对李曼君的感情实在太深了,如果继续维持这段感情,他会万分痛苦;如果结束这段感情,他会更加痛苦。经过几天的痛苦挣扎,他最后决定前往台湾找李曼君,进行最后一次努力。

到达台湾的当天,他又开始犹豫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这样跑去找她,结果可能糟糕透顶。正在此时,他从当地报纸上知道了阿添以及李曼君之间发生的事。如此一来,他更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了。

如果此事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他会劝别人:首先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她也是受害者呢?而且,你应该认真想一想,你到底是否爱她,你们之间是否还像以前那样深地彼此爱着对方。如果你相信你的感情,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又怎样?你不是说过,一个女人一生如果不偷几次情,死都不会甘心吗?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由此得到了教训,所以会加深对你的爱情。这件事对你对你们的感情来讲,并不是坏事,反倒成了契机。

然而,事情毕竟出在自己的身上,他又怎么可能冷静地想这些?

他到了李曼君身边,却只是待在高雄的酒店里,什么事都没做。正如他后来在海中抱着她时所哭诉的,他既爱她又恨她。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应该接近她还是应该远离她,也不清楚她到底爱哪一个男人。那几天,他完全处于一种麻木状态,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干些什么。

正当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内线打来电话,称李曼君独自离开驻地向海边去了。他怀疑她可能想不开,准备跳海自杀。得知这一消息,冯万樽立即明白了一个事实: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自己的生命至少有一半会随她而去。于是,他丝毫不曾考虑便吩咐那个人,一直跟着她,随时保持联络。随后,他叫了出租车,赶到了海边。

刚刚到达海边,他就看到李曼君向海中走去。他顾不得许多,立即扑进了海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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