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将她搂紧,低声道:「我明知该让你走,可一旦想到身畔没有你,心中如刀割般疼……我实在舍不下你……」
她眼中立时涌出泪来,胡乱在他唇上闻过,哽咽道:「……你前几日系在我腕上的泥猫……被我塞进灶膛……你可还能再寻来?」
他心头大振,紧紧搂着她,眼中已湿润。
……
隔间的仓房里,猫儿同肖郎中正色道:
「前后已过去六日,殿下的伤口却癒合的这般慢。如此下去,泰王定要怀疑。
再过四日,宫里还有中秋家宴,殿下怎能不现身?
宫里的替身,我纵然能回宫继续为他上妆,可声音不能伪装,有一点点不同,旁人先不说,皇后、皇上第一个便能发现。」
肖郎中点头嘆气道:
「此处确然不适合养伤,可殿下现下连起身都极艰难,便是能强忍着坐在马车里进了宫,马车却不好直接驶进重晔宫。
一旦在宫道上走动,定然要露出马脚。」
猫儿正色道:「我说个法子,你听听可成?」
她凑去肖郎中耳畔,悄声道:「……等人被送进宫,我此前正好有个棺材……」
……
新一日的五更时分,宫里各宫门已依次开启。
靠近掖庭的西华门上,正进行着一场猪肉交接仪式。
送肉的商贩到了西华门便不能前行,只哈腰站在一旁。huye.org 红尘小说网
而等着前来接货的太监们挽起衣袖,如平日一般,当着守门侍卫面,将才宰杀放血的整猪一只只检查过,方倨傲点点头,签下收货字据,拥着堆放猪肉的板车离去。
板车顺着青砖宫道一路前行,进了掖庭,进了膳房,为首的一位太监高喊一声:「卸货。」
曾经在掖庭膳房当过值、对膳房已生出感情的吴公公,如平日一般站在了板车边上,打着灯笼极仔细的探查着整扇猪肉。
一旁的太监拍了拍最上面一只大猪,同吴公公道:「这只,照例是孝敬公公的。」
吴公公心中亮堂,立刻指挥道:「抬进去,抬去咱家房里。」
管事太监收受小恩小惠,简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两个太监立时抬着那头生猪,趁着夜色掩护,随着吴公公一处往他同五福所住的瓦房而去。
待旁人离去,吴公公打发五福外面守着,自己取了剪子,顺着极细微的针线痕迹将猪肚剪开,里间赫然出现一个面色憔悴的青年人来。
青年被灯烛光芒晃的睁不开眼,吴公公取了新帕子,上前为萧定晔擦拭过面上、手上猪肉碎屑,悄声道:「委屈殿下再等一等,天大亮,胡主子便能前来接应。」
话毕立刻上前,蹲在萧定晔面前。
萧定晔趴伏上前,由吴公公将他背放在屋角的棺材里,悄声道:
「这棺材虽是奴才早前为自己准备,然而只有胡主子睡过,再无旁人沾身。殿下先躺一躺。」
吴公公自昨日收到猫儿的传信,便在棺材板里垫了厚厚棉絮,躺在里间并不算难受。
萧定晔因服用过迷睡药物,躺下去不过片刻,便昏沉沉睡去。
到了辰时,重晔宫又响起一阵泼妇骂街声。
继而,相传缺了肾水的五皇子那位新纳的夫人,披头散发从重晔宫里冲出来,站在院门口,双手叉腰叫骂道:
「萧定晔,姑奶奶连棺材都进过,还怕个死?今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死谁活!」
她似疯了一般,一边呜呜哭嚎,一边往掖庭而去。
众宫人纷纷停在半途,探首望着她,悄声议论道:「这猫妖是被狗精上了身?时不时就闹腾一场,怎地半分没个消停。」
猫儿哭哭啼啼到了一排瓦房前,一脚踹开其中一间房门,抹着泪哭嚎道:「吴公公,我后悔……」
吴公公心下一抖,苦着脸道:
「主子,你再后悔,咱家也是个公公。
殿下能为你坏了腰子,说明一心都扑在你身上。
你切莫再来牵扯上我,好好回去过日子吧!」
猫儿听此言,越加委屈的厉害,转头便同围观群众道:
「哪里是我坏了他的腰子!
他此前在宫外,不知结识了多少红粉知己,折腾了多少回腰子。
刚刚轮到我这,就缺了肾水,我却要背这个锅。你们说我冤不冤?我还不如守着吴公公,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
一时众人纷纷倒向猫儿,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吴公公只做出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梗着颈子站在一旁,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猫儿气的跺脚,开始撂狠话:「好,你们都不管我,我就再去死上一回。」
她一指吴公公房中的棺材:「送去重晔宫!从今儿开始,姑奶奶绝食,留给萧家一具猫尸!」
又期期艾艾同吴公公道:「等我死了,你记得要将我埋进你老吴家的祖坟。你下辈子莫当太监,我还同你当夫妻。」
吴公公做出恨的牙痒痒的神态,再也忍不住,张口嘶吼:「你死,快去死,老子今儿就将棺材送过去,你立刻去死!」
大喊一声「来呀!」
人群中立刻钻出四个太监。
吴公公一指房中棺材,豁出去道:「抬去重晔宫,咱家今儿拼着再被降职,也要同这猫妖有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