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下子浸泡过灯油,那么肯定会被人察觉这帘幔上怎么油腻腻的。但是凶手在这里设置了这样的机关,“灯油透过木盘,慢慢沁出,顺着梁子滑落下来滴在帘幔上。”
我把他们叫到一旁来,做个试验,从一旁的位子上取过一块毯子来,让昌和君亲手提着。然后找到旁边用来插花的铜壶,晃了晃,里面果然有水,我慢慢的将水一点点的从毯子上方滴落下来......水滴从毯子上面的部分开始晕湿,然后向下晕染......
“油和水的性质不同,但是它们从高处低落,落在这些帘幔和毯子上的效果相似,”我在上面发现的木盘,盛的灯油很满,不过它应该还可以更满,这些时候经过渗出,已经有一些滴在了帘幔的上面,“若只是水,滴落到这上面后,还会慢慢的因为环境而被晾干,可是灯油即使肉眼看不出来它的变化,它也是在无形之中一点点的在晕染,而灯油又没那么容易被挥发。上面的木盘不断的沁出灯油,帘幔会从上面的位置开始,一点点的晕染,直到大面积的沾染了灯油,但是待在这帘幔下面的人,他们不会一开始就察觉到上面有灯油在晕染着帘幔,而且还会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地习惯了这种味道。所以等到这木盘里的灯油差不多的滴落大半,找人引火,这帘幔便可轻而易举的烧起来了。”
我终于揭开了这帘幔是如何浸过灯油的秘密。
昌和君把毯子丢给覃晤,然后从旁的小厮手里接过盛着灯油的“木盘”研究了下,“这东西是木头做的,一旦大火烧起来,本身盛着灯油,会更容易引发燃烧,即使来人调查,也未必能够找到残骸......果真是厉害啊。”
能有这般心思的人,的确很厉害。
“一般想要来这种地方的人,会不会提前几日来预约?”我偶然想起之前与昌和君相约之事,他说在长仙居发现了疑点,我便请他带我去看看。当日说好,约的是第二日晚上,所以我觉得,来这里嬉戏的人或许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有些,自然是要约时间的。”昌和君说,“来这种地方玩的人,也有谁跟谁之间不睦的,或是亲眷之间有连系却非同行的,提前派人来约定时间,也是给管事的人确定一下,免得在时间上有了冲撞,使得来这里的人遇见自己不想遇见的。他们都是要做好安排的......”
“就算是你,临时提出预约,也未必当日便能约定时间的对吗?”原来这就是他那时跟我约第二日的原因。
“没错。”他说着,指了指附近堂上一个特别的位置,“你看到这个位置没有?”
“这有什么讲究吗?”我对于这种风月场所的规矩,不太清楚。
“这个位置,只有一个。”他跟我特别的申明了一下,“所以每天晚上这里接待的人之中,能坐在这个位置的,只有一个。”
“......所以那天在长仙居里,你坐的位置,和这个位置是一样的道理?”我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个场子里,那就相当是一个vvvip的位置,是要足够身份足够尊贵的人,才能坐在那个位置的。因为只有那一个位置,所以像他们这样身份的,每天晚上也只能接待一位,如果没有经过预约,来了两个,那么就容易引发冲突了,谁能够坐在那里难道还要再比一比身家的吗?
我怔了下,然后想到一个事。
“既然这样......当时你约我第二日晚上去长仙居,难道是你听说了当天晚上长仙居能坐在那个位置的已经有人了?”
以他的身份,说好要去,能立刻约到第二天的位置已经很了不得了。可为何不是当夜......
“你是不是傻呀。”昌和君看我就跟看一个傻子一样,“虽然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可也该动脑子想想,我前一晚才在长仙居里过了夜,坐的就是那个位置,第二天会来什么人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呢。若是连着两日都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上,我还不如像子辅一样,自己弄一个。”
“那当天晚上,坐你那个位置的人,是谁?”我觉得,能让昌和君主动避让的人......这个人的身份,应也是很有意思的。“连你都回避他,这人,莫非是你不想发生任何冲突的人?在这个城里,能让你做到这一步的人,似乎不多啊......”
昌和君冷笑道,“不必绕弯子了,是偃伯。”
“噢......”果然,也只有偃伯那个身份的,才能影响到昌和君吧。但是说来巧的是,偃伯在的那日什么事儿都没有,偏偏是昌和君与我约好了造访的那日,就烧起来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偃伯都去长仙居......”
“那又怎样?”回过头才发现他这句话里多有暗示,“说不定他也是约了人去谈事情,或者,跟你一样,单纯好色去找乐子的?”
偃伯为何会去长仙居我并不觉得意外。
“那天长仙居里烧起来的那个人,你认识吗?”我觉得既然他们都是经常出现在那种地方的人,相互间应该也有些了解吧。
“那个人?”可是昌和君的反应却似乎对那人的印象没有很清楚,“......好像不认识。”
“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我向他确定说,这个答案还是很重要的。我需要找出那个人和茯苓阁里被烧死的那个人之间的关系,我想弄清楚,他们在出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自己变成了固定的点火装置?
“不认识。”昌和君很肯定的说,“不过此前,也算是见过一两面吧,在长仙居里。不过没听说他是哪家的公子......而且......”
而且?
“他不像是出身显赫之人。”昌和君愁眉不展,似在回忆此前见到的那个人,但看起来印象并不深刻,所以费劲了些。
“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昌和君将围在身边的小厮都打发了,留下了一个覃晤,才接着说了句。
“因为他跟你一样啊。”
“......”我一时没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跟我一样?指的是哪方面?”
“当时的感觉。”昌和君说,“若是经常去到那种地方玩乐的人,基本上都是比较放松的,可当晚看见他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和你坐在那里浑身不舒服的样子一模一样。若他不是个女人,那么他便是不常去那样的地方。”
“那也未必是他的出身不够显赫啊,也许他只是习惯了......当一个很乖的人。”比如像崇羽,他也是被璟言拉去茯苓阁的,璟言又是他未来的大舅子,即便他是不想去的,但也不敢因此得罪璟言吧。
“不。”昌和君很确定这一点,“他绝对不是一个身份很重要的人,否则当晚......其他人不会单独留他一人坐在那里,连个陪着说话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