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初五留条命,但那帮人,愿意给我留条命吗?”
原本就是设计好了的圈套,找上门来,就是找个替死鬼的。否则这件案子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当真把陈国那位大人的宝贝儿子处死了,以陈国当时的国力而言,姜国是万万惹不起的。发动战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都不想做那个出头的,一旦给其他诸侯留下把柄,就算这一仗赢了,也终将受到周王室和其他诸侯的制裁讨伐。可如果,陈国灼大人记恨上了处死他儿子的姜国,屡进谗言,陈国只要给他姜国穿几次小鞋,联合姜国周边的几个小诸侯一起,没事就捣捣乱什么的,姜国也熬不住啊。可如果姜国不处置在自己境内杀人的凶手,又如何在本国子民面前树立威信呢......别管上上下下是谁,都在急于寻找一个替死鬼。
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弄到这边来了。
恰好灼大人的儿子在此地露过面,又有人见过初五。就跟城里的那位大人出了个主意,想要给隼仪设个圈套。隼仪是个多狡猾的人啊,三言两语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那根本由不得他拒绝啊,就算他拒绝了,这些人还是有办法把初五弄出来的,那他先前在城里混出来的这些就全打了水漂不说,还彻底玩完了。
为了自己能够获得个出人头地的机会,隼仪果断选择,卖了初五。
他答应悄悄把初五骗出来,完成他们的大计,不动声色,避免更多的人知道这一场偷天换日。他找到初五,借口说是要帮初五在城里找个事情做,让他多赚点钱。
初五傻乎乎的相信了,以为隼仪是真的变了,想要帮他了。
还正经八百的回去和自己的妻子、弟弟商量了一番,甚至不顾弟弟孑遗的反对,就硬是决定要和隼仪一起去城里赚钱。殊不知,这本来就是一次有去无回......
初五刚到了城里,就被蒙上了麻袋掳走了,送到了姜地,代替已经被灼大人接走的公子......
“剩下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隼仪面不改色,毫无半点愧疚地说。“我一个人回到这里,装作是我先回来了。我知道初五的家人会来问,他们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初五在城里的事情还没做完,我先回来,他过两天就会回来了。我也没想到孑遗那小子那么好骗,这就打发了。我就继续等,我知道初五不会回来了......我想,他家里的人怎么也得再来闹几次,不过还好,他们只是怀疑初五失踪是死了,却没有证据能证明初五的事和我有关系。只是,我听说初五的媳妇兰娘最近又弄出什么,说是托梦的事怎么的,我还担心了一下,生怕这事情闹大了,会不会就让人知道,初五是真的死了。弄得我好几天都没睡好觉,说实话,我也害怕初五真的找我托梦来......”
他打趣说得这番话,让人越发憎恶他的这幅嘴脸。
“你就不怕你害死初五的事情被揭发出来吗!”萧景毓愤怒极了。
“欸,不对啊,初五可不是我害死的。我什么都没做,我原本是真的打算带他到城里给他找份活儿做的,绑走他的人不是我,杀了他的人也不是我。这整件事情和我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隼仪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矢口否认他和初五的事情有关。
“你就不担心他的尸体被找到吗!一旦初五证实遇害,那带他出去的你,就百口莫辩了。”
“找到?怎么找?”隼仪大笑,“除非是去刨别人的坟头去。被杀的是灼大人的儿子,那尸体自然是被送回了陈地,以灼大人家公子的身份下葬了,真正的公子隐姓埋名逍遥法外,何其自在。你们就算想要找到初五的尸体,都找不回来了。萧公子啊,你想想看,如果你去见灼大人,要挖他儿子的坟头,你告诉他,那不是他儿子,而是另一个人,你说他会让你挖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
灼大人本来就知道他自己的儿子没有死,自己儿子的坟头里埋着的是另一个陌生人。
可即使如此,他更要保守这个秘密。
而且这件事事关重大,牵连诸多。一旦要证实那是初五的尸体,等于直接打了陈国和姜国的脸,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萧景毓经他点拨,也渐而反应过来。
这件案子大概永远不好有个结果了。
“那你呢?”红玉问,“你出卖了自己的外甥,换得了什么?权利,还是地位?可有被那些你上赶着去巴结的人高看一眼吗?”
接连抛出的问题,字字戳中隼仪的痛处。
隼仪别过头去,不愿意承认最后的难堪。
“我想,他们或许承诺给你,只要你安安静静地帮助他们解决了这件事,定会给你,你所期望的东西吧。也许,他们答应你给你钱,或者是名望,你‘大公无私’地为了两国的关系献出了自己无辜的外甥,他们会给你一个官做,从此改变你们家族命运。可结果呢?你现在还不是在这里......你得到什么了?!”
隼仪心中恼火,他低估了眼前这个刚刚被他看不起的小姑娘。
果然是跟着萧夫人的人,倒也有些本事,他隐藏起来的心思,竟也都被红玉看得清清楚楚的。是,正如红玉所说,那些人给他设下圈套,让他献上自己的外甥,换取荣华富贵。他们承诺给他,太多,足以让他动心......他如约,把初五引到了虎口里,看着初五被套上麻袋带走,他们让他回去等消息。
一天,两天......
正如同孑遗和兰娘等不回初五一样,他也在漫长的等待里渐渐的明白过来。
那些人不会给他什么了。
他出卖了自己外甥的行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下等人之间的相互残杀,是一场粗俗劣质的戏码而已。后来,那些人给他送来了两贯钱,就算是打发他的封口费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知道,城里那种世界他再也进不去了。
牺牲了初五,到底换来了什么,让他自己说,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
在红玉的质问里,隼仪才知道自己输得有多么惨烈,那些人......何曾把他当过一个人看吗?在他们眼里,他何时像过一个人,拼了命的去追逐,最终......还是被舍弃,一无所有。可怜而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