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之下,数片田地早已荒芜。
这些田地,原本乃是太清观的禄田,虽不多,但也足有一千余亩。
三年之前。
这里本郁郁葱葱,佃户们也安居乐业的。
可三年前之后,这里已是变得颗粒无收。
三年前,老天爷不顾百姓死活,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大雨更是持续二十余天。
原本等着地里粮食填肚子的佃户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可以收入为仓的粮食就这么烂在地里。
佃户们最终只得向太清观借粮。
李禺见不得佃户们饿肚子,大开仓门。
可太清观的粮食本也不多,就算李禺大开仓门,也架不住佃户人口众多,最终吃尽粮食,李禺也在半年前,吃尽观中的余粮,背着行囊,在佃户们早已离开求活路去之后,也踏上了求活的路途。
半年后。
李禺再次回来,见到的依然是荒芜与萧条。
佃户们早已不见人影,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李禺站在熟悉的田地边,看着荒芜的田地,脑中却是一直回想着之前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道小虎子是否还活着,小土应该能走路了吧,小碗儿还喜欢流鼻涕吧。老根应该不再喜欢说笑话了吧,老婶子也不会再天天拎着棍子追着她儿子满村子跑吧。”李禺望着远处已是荒废的村子,自言自语。
曾经的点点滴滴,总是闪现在李禺的脑海之中。
佃户村子里的情况,李禺很是清楚。
自己小时候的时候,总是跑下山来,领着村里的小伙伴们玩耍,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王,一玩就是一整天。
师父和师叔们总是逮着李禺回观后,就是一顿数落与痛打。
但李禺却是乐此不疲。
或许是因为太清观中没有伙伴,也或许是因为太清观的戒规让李禺有些抵抗,更或许是因为李禺在这个世界太过孤单,总想有一些人情味吧。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没有所谓的你欺我诈,也没有前世的那些校园霸凌,更是没有前世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有的尽是天真的童年。
白狐听着李禺的自言自语。
她并不懂李禺,更是不知道人类之间的那些情谊与感情。
她,生于山林,长于山林。
如不是因为机缘巧合,她或许都只是那只有些灵性的白狐罢了。
感慨半天后。
李禺心情有些低沉,爬上马背,轻挥马鞭,往着小道慢行。
山脚通往太清观的小道,仅供一架马车通行,拐过数个弯后,一座半旧半新的道观就已出现在李禺的眼帘之中。
一个小小山凹平地内。
太清观风雨不动的座立在那儿,依然如半年前李禺离开时的模样。
后面跟上来的马车停步,白狐跳了下来,“仙师,那就是太清观吗?”
李禺轻轻的点了点头。
“仙师,太清观比白山观大多了,肯定有很多修道的人吧?”白狐看向不远处的太清观,眼中多了些期望。
李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以前有不少人,不过现在却是只剩下我了。”
白狐一听之下,有些不明白,更是愣住了。
李禺从南方返回太清观,但却是从未与白狐说过太清观的情况。
太清观。
以前有道士二十余人。
可从十余年前,观里的这二十余个道人,死的死,失的失,最后只剩下李禺与他的师父杨苫。
而三年半之前,李禺的师父杨苫外出半年,带着满身的伤返回太清观后,就一病不起,最后因伤致病而仙逝,留下李禺一人。
杨苫到底是因为何而受得伤,却是只字不提。
没有交待,也没有嘱咐。
李禺甚至一直怀疑自己师父和一众师叔们的死与失踪,与那菩提寺有关。
可一切都没有证据,而李禺也自知自己道法低微,无法前去菩提寺寻问,而那时又水灾突起。
如今。
李禺再次返回太清观,心中更是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要搞清楚师父和师叔们是因何死的,而失踪的几个师叔又去哪里了。
李禺陷入无尽伤感,白狐一直瞄着太清观。
突然,白狐惊呼,“仙师,仙师,太清观好像有人。仙师你看,有烟。”
‘有烟?’李禺闻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太清观。
“还真有烟,难道是几位师叔回来了?”李禺瞧见了太清观飘起一缕细小白烟,正徐徐直升。
李禺心中多了些激动与紧张。
李禺最期望的,莫过于那几个失踪的师叔回到太清观。
一人太过孤独了。
而且,太清观的未来,李禺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总希望有一人帮他掌一掌,或者接过太清观的未来。
激动之下的李禺,一挥马鞭,纵马奔向太清观。
顷刻间。
李禺已是到了太清观外。
李禺二话不说,跳下马来,两步并作一步蹦上台阶。
‘砰砰砰’伸手拍打观门。
可是,李禺拍打观门之时,却是发现自己离开之时锁上观门的铜锁已被毁坏,心中有些蹊跷,“不对啊,如是师叔他们回来了,肯定知道备用钥匙放在哪的,怎会把铜锁毁坏?”
“仙师,会不会是别的人撬开的?”白狐跳下跟随而来的马车,来到李禺的脚边,看了看后道。
李禺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而此时。
太清观内传来了脚步声。
须臾,观门被打了开来,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出现在李禺的眼前,“你是干嘛的,来此做何!”
“你又是谁?你怎会在太清观?”李禺识不得此人,反问道。
胡须大汉冷哼一声,一脸的不高兴,“你敲的门,到是还反问起我来。这里不招待外人,赶紧滚!”
“呵,这真是一个大笑话了。贫道的道观,被你占了,你却还让贫道滚。这世道是真变了,还是贫道理解不过来。”李禺有些火大了。
太清观乃是自己的太清观,回到家,却是被他人拒之门外。
自己家被无关人等占去,自己连家都回不了,这是何道理。
胡须大汉一听这太清观是眼前的这个小道士的,上下打量一番轻笑道:“你是道士?你要是没去处,本大爷可以留你宿住一晚。可你要说这道观是你的,那这可就是一个大笑话了。小道士,此观乃是县令赐给我家主人的,如你再胡搅蛮缠,小心惹得我不快打得你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