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乱也是真的乱,虽然年过不惑毕竟经历有限,大半辈子还未经历过这般阵仗,所以他忘了叫救护车,而是跳起来将火全都撒在江又青身上。
他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她看到了要躲已经来不及,还是身后有人扯了一把她的衣袖,这才让她堪堪避过。
只是,浅棕色的长卷发扣在脸颊可见江镇之用力,单纯他的掌风已经让她如此狼狈,可想而知他又是多么的生气。
“她做错了什么要你这样对她,我江镇这辈子最后悔就是生了你这个恶毒的女儿。”
一击不中,江镇再次抬手,这次不用别人帮,江又青自己避了开来。
“你还有脸躲,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老来得子谁不说一句是上天的恩赐,江镇被那一团血蒙蔽了所有的理智,眼看还要扑上来厮打江又青,适才帮江又青躲过一劫的许熙森站了出来。
他推推眼镜,身姿笔挺有理有据,却也让他看起来冷漠的不像凡人:“叔叔,救人要紧,我已经打了国仁分院急救的电话,他们很快就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镇放弃与江又青计较转而抱起李珊,声音焦急又温柔,都是江又青久违的在意。
江又青还有话没有说完,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她要一字不差全部讲出来。
救护车来的很快,江镇把李珊放在平板床上,在他跟着上救护车的时候,江又青追上来喊住了他。
“等一下。”
他能等救护车不能等,见已经有一个家属江琳琳跟上了救护车,他们快速关上门一句向医院飞驰。
江镇气坏了,他转身愤而指责:“你还有脸喊我,真是作孽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江又青舔舔唇无奈一笑:“您说的都对,您作孽生了我,我恶毒您要打死我,您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也是生下我,爸,我都听明白了,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喊您爸,我不配有你这个父亲,自此,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江又青并非全无一点感知能力,周围指指点点,说她恶毒说她丧尽天良,她统统听的到,她告诉自己无所谓,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可以闭着眼睛不管不问她这些年究竟过的什么日子,发生事情不问缘由说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你这个女儿,她还求什么呢?
算了吧,江家终归只是一个伤心的地方,不回来,借此丢开所有的羁绊,可能未见的就那么坏。
江又青话落,周身被恶意的舆论包裹,所有人的意见达到了空前的统一,无外乎就是她江又青没良心不知好歹,攀上了黎家反过头糟践娘家也是真蠢,谁又能保证黎家她能待一辈子,到时候连个帮她说话的娘家都没有,当真蠢爆了。
江镇没想到做错事的人居然还敢这样理直气壮,气的老头子快要爆炸,他拿食指指着江又青:“你休想,你给我等着。”
江又青失望透了,这种事如果不能像她说的一样一把撕断,她都可以想象,等李珊和江琳琳缓过劲儿,指不定狮子开口要从黎家要多少好处。
江又青目送江镇开车离开,在那么多人指指点点的注目礼之下扬起头,迈出坚定的步伐,说吧,虽然人言可畏,可总有愿意无条件相信她的人。
也是这一刻江又青真的怕了也累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是李珊母女的对手,至少她狠不下心来让自己受这份罪,连亲生孩子都可以下死手。
没错,江又青灵性了,她根本没有碰到李珊。
“去哪儿,我送你。”
江又青想自己的事儿,没注意许熙森跟她身后一块儿出来,看她低头丧气的样子,他没忍住开口,问她去哪里。
江又青转身:“许医生,今天谢谢你。”
许熙森耸肩:“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
江又青注视着他镜框下的双眸,云淡风轻,他不是医生吗,据说他特别仁慈,严谨的把握着病患每一个可以活的机会,今天这事他就在场却无动于衷,不是有悖常理吗?
“你看到了,对吗?”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因为他亲眼目睹身为母亲的李珊如何利用孩子做筹码,所以他干脆冷眼旁观。
许熙森面无表情:“看到如何,没看到又如何?”
江又青突然却笑了:“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许熙森:“?”
江又青:“你可能还不知道,江琳琳相中了你,李珊母女今天这场宴会大概率就是为你准备的。”
许熙森:“……”
他不过是代替父母而来,难道李珊母女能掐会算不成?
江又青歪了歪脑袋:“如此说来,我算救你的场,你当要感谢我的吧?”
许熙森:“?”
账还可以这么算呢?
江又青又笑,晚风拂面吹开挡在她额前如海藻一般的长发,她的笑在灯光下那么温柔,那般打眼儿。
“没错,今天若不是我替你扛雷,你这会儿不定已经被李珊带着人捉奸在床了。”
许熙森:“!!!”
他一个男人就算了,对自己女儿也要这么狠吗?
江又青笑他单纯,李珊是个什么出身,只要目的达到了,她管你过程是个什么东西。
“我要你报答我,就是答应我一个条件。”
许熙森似乎被她说动了,扶了扶镜框问她:“什么?”
江又青掷地有声:“你这辈子不可以娶江琳琳,任何意外可能有不得不的理由,都不可以。”
许熙森:“……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她们。”
江又青对此没有什么好否认的,她摊手:“我就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讲话。”
许熙森微微掀了掀唇角:“成交。”
他其实没有一点损失,反正对江琳琳他没有感觉,摊上今天这事,他更加不会对江家有任何想法。
江又青见过爽快的人,像她最好的朋友倪应竹,她眼明心亮,所以少有纠结,今天再见这一个,她要把送给朋友最高的荣誉同时授予他。
她抬手,掌心压在他发顶:“授予你爽快称号。”
许熙森二十九了,除了妹妹还没有被女生这样亲近过,他一愣,分明可以躲开,但他没动。
她明亮的眼珠,狭长灵动的桃花眼,在这微风中散着浓浓的朝气,让他几乎忘了,才在不久前,她的继母算计她,她的亲生父亲想要打死她,而她,看似没脑却步步紧逼试图在大家的见证下断绝和江家的亲属关系。
这个姑娘,她身上有谜一样的故事,她又曾经经历过什么,让她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不得而知,他们很早之前大约都听过彼此的名字,说认识,今天才是第一次。
或许以后还有机会,也可能未来再无靠拢的交集,也许会有遗憾,沉静如湖水的心很久没再有过类似的波动和好奇,但遗憾也只能让它遗憾,毕竟她已经嫁做人妇,而他,不大相信男女之间纯粹的友谊。
便罢。
黎皓轩因为公司的事来的迟了些,才刚下车就听到自己的妻子在和别的男人谈买卖,他亲耳听到男人说了一句成交,然后眼睁睁看着女人踮起脚尖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好像温柔的母亲诱哄缱绻的孩子,她和他说:乖,你真好真棒这一类的话。
脑补的暧昧让黎皓轩愈发的怒火中烧,很多年了,他没再尝试过这种暴怒好像肺都要裂开的感觉。
他快步上前,一把扯住女人的手臂甩在身后,拳头如风朝男人门面招呼,男人反应速度不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居然能生生躲过他的拳头。
“许熙森?”
因为他这一躲,借着月色和灯光他终于看清楚了男人的脸,和她妻子苟且的男人,居然是圈子里除钟奕铭之外排名第二淡泊名利视酒色如废土的许熙森,这他妈谁能想的通。
黎皓轩反手攥住江又青的手腕,用了全力,手背上的青筋狰狞着蹦出,再用点力,说有爆血管的危机,也是有可能的。
江又青没想到今天这种日子他会突然出现,早在她需要他撑门面的时候他不来,偏偏在她和朋友说话的时候他出现,还张牙舞爪预备与人家动武力,还好许熙森躲过了,不然她一定拿包座敲烂他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