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嗯?”李半月说话时带上几分懒散鼻音,是很随性、很温柔的语调,她总是有一种天成的气韵,看人时眼神妩媚,会让人觉得,这才是灵动的美人,其他女人——仅仅是憨厚老实的良家妇女。

但经常的,一个目光流转间,快不及一刹那,媚眼如丝消失不见,凌厉冰冷取而代之,甚至,藏着些许杀意。

郑陌陌大概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种朴素认知的定论下的极为容易,但即便多年挚交,她内心深处仍有些怕李半月。

因为李半月有时会让她觉得陌生,让她觉得她与此人素不相识。

她搞不懂。

或许只有文茵读得懂李半月这本书,毕竟在她把李半月看成“一起坑蒙拐骗的酒肉朋友”时,文女士对李半月的评价已然是“才情气魄,咄咄逼人”。

她关注的一直都是酒肉朋友,但很可惜,李半月的本质是咄咄逼人。

“忠诚。”她回答。

她确实有充分的理由。

老张的冷藏并非她听信郑小雪一面之词,但郑小雪无意中指出来了核心,“忠。”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她忠于了她的家,她的小家,必然背叛了大家,必然会因维系小家的利益,而罔顾大家。”郑陌陌抓着她的高压锅,“她不彻底,是虚伪的,是假的。骨子里,她认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那一套,最终的结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是女的,她质疑我,但她不能质疑我。”

“那没有用。”李半月无动于衷,“那不是理由。”

“这是理由!”郑陌陌视线余光盯着陈小冷。

陈冷冷女士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就坐在椅子上支着头看她们,架子端的比她妈还要她妈。

“我有我的考量。”郑陌陌坦白百分之三十。

可李半月就是在那边,“这也不叫理由。”

“她这个人难堪大任!”最终郑陌陌发动人身攻击。“要她回家生老二她就回家生老二,没主见,不够刚强果断。”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要用她?”看来李半月今天心情不好,当场就没让她下来台。

“是这样的。”她破罐子破摔,“我想知道……”

老张不单纯是在跟她唱反调。

小雪只是个借口。

蛰伏暗中这么多年,试问谁没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梦想。

张静淑在试探。

而唐数是她投石问路的石头,更是表态。

忠诚拷问的是无条件支持,不问缘由,不问因果,只是纯粹的背书。

这个人选不合适,她当然知道。

有更合适的人选,她也知道。

将给予张静淑反推的机会,她知道。

但她想要——必须重塑的是李半月当年——我叫你死,你今晚就得了断,没有怨言,没有问题。

她暂时没有这么过分,暂时——当下她想要的效果仅仅是——我让你上你就得上,我叫你下你就得滚。

然而乔薇那个混蛋学的是李半月。

“好。”李半月径直打断,干脆无比。

她瞬间哑火。

她沉默后,李半月才款款开口,“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你要说服的,不是我。是别人。你做,不单是你做,你的斤两,她在观望。”

“我心里苦。”郑陌陌抿着唇。

“你想要的是什么?”李半月问,“你还记得你决意这样做,最初想践行的是什么?”

人皆如此,欲壑难填。

面对如今这种局面,她丝毫不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这副德行,不遑多让。

最后她仅是一晒,“你委屈。”

“也不是。”郑陌陌赌气式说道,“哪敢,不敢,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要想清楚。”李半月拿手背贴过郑陌陌的脸庞,“心怀不轨与意志不协是两码事。”

出于唯恐天下不乱的动机,陈冷翡很想把李半月这个动作拍下来发给斑斑。

但转念想想,斑斑多半只会无动于衷,顶多吵一架就不了了之。

有时她讨厌斑斑的卑微,有时她又理解——她也拿玛戈与阿呆的过往无可奈何。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失去居高临下指责斑斑的立场,因为她也没比斑斑强多少。

真可笑,她心想。

她讨厌斑斑的委曲求全、装聋作哑外带拖泥带水,最终她完美的“继承”了斑斑的这三款缺点。

她不该这样,可最后她依然如此。

正想着,李半月摸摸她发心,掌心很凉,“呐,又怎么了,好不开心。”

“没怎么。”她蔫蔫的——看起来蔫蔫的,但她发誓,如果李半月惹她,一句话就能让她炸毛。

但人家李某乖觉得很。

“吃不吃红糖酥饼?妈妈给你做?”李半月拿了袋红糖在她面前晃晃。

“我不是小孩。”她说,“不要拿这种东西来敷衍我。”

“你不想吃那就不做了。”李半月的自觉颇为有限。

“做两个吧。”她更生气。

过了会儿,她就说,“你不是说,这是伺候人的活计么。”

“那没办法。我是你妈妈。”李半月掩上冰箱门,直接呛回去。

抱锅等吃的郑陌陌没忍住,噗嗤一笑。

她察觉李半月家的小崽逐渐变得愤怒,赶紧去厨房打下手。

看李半月要切胡萝卜,赶紧说,“要吃红烧肉。”

李半月不理她,“我要烧牛腩。”

“炖土豆,不要加胡萝卜,不喜欢胡萝卜,讨厌胡萝卜。”她碎碎念叨着。“要红烧,不要柱侯酱。”

“那你把土豆的皮削了。”李半月指挥,但三秒后又放弃,“搁那儿吧,别动了。”

“你家小孩不喜欢我。”郑陌陌下厨时做的最利索的活计那就是洗手。“小姑娘和小男孩都可喜欢我了。就你家的那只不太对劲。”

“活该。”李半月挪揄。“人家是喜欢可——爱的陌陌,不喜欢可爱的陌陌。”她把小猫毛团子从厨房轰出去,“走开走开。”

“猫猫可爱吧。”她说,“明天再给你搞两只。”

“不要。”李半月道,“坚决不要,现在是极限了,再多一只就受不了了。”

“猫猫多可爱。”郑陌陌随手捞了一只,结果小猫那脾气都大的很,上来冲她脖子就给了一爪子,的亏她跑得快,赶紧把猫扔了,“不乖,孬种你欠打!”

“文化素质好高呀。”李半月讽刺道。

“那是。”她跟过去,“你有没有好一些?”

李半月抓起她的手,让她摸额头,自嘲一笑。“苟延残喘。”

“你怎么了?”郑陌陌又伸脑袋过来拿脸贴贴她的额头,问。

“前两天……上周吧,支气管炎。”李半月靠在流理台上,“最近呢,医生考虑心内膜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她有时会有很强的求生欲,想要挣扎着活下去,有时又很自暴自弃。

“这就是我的终局吧。”她摇摇头。“怎样都是没用的。”

“撑一撑,总归会有新的药,新的器械。”郑陌陌挨着她坐在流理台上,“明天的希望总比今天的希望多些。”

“你真有趣。”李半月没什么情感上的波澜。

“喂。”郑陌陌转过头,“心态很重要,你要是觉得你苟延残喘,那就是苟延残喘,你要是觉得你能好起来,你就能好起来,这叫心理暗示。”

“这是什么奇怪的玄学论调。”李半月不以为然。

“唉。”她叹气。“不要这样。”

今天吃上口好吃的热乎饭——自从郑小雪弃医从铁饭碗起她家由郑小雪做饭,新任锦衣卫的垃圾厨艺堪称一绝,每天都是淀粉肠炒个蔬菜,如果黄瓜辣椒这样的常规组合她能忍,可一般都是穷尽她想象力都无法想象的组合,如番茄土豆——她为知交无比伤感,谁知李半月的丧持续时间极短,没过圣诞就支棱起来发疯。

李半月曾对弗莱德翠卡·罗雅尔短暂的闭麦期加以挪揄,称为“高风亮节,不负责任”。

果然人家很负责。

针对汉城的部分高端芯片产业链大家见解不一。

老姜认为能先拿北市的那部分将就着,干涉的话,耗费精力太过,而且人家一旦走马上任,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概率不会认账,不值得;豆豆作为学术界有些东西的新秀,认为生物导体上的新突破可以彻底放弃原有的工业生产模式,建议不要浪费时间,直接另辟蹊径,当然这遭到老姜反对——毕竟老姜当了次U盘。

她其实认为豆豆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汉城的那部分生产工艺不能放弃,因为科研这种东西,很容易搞了一通最后什么都没搞出来——她虽不是理工科出身,但例子是现成的,所谓和国际接轨的科研水平并不是实验室整体硬件水平和国际接轨,而是某个研究员水平和国际接轨,然后用着次一等仪器对付着做,其他都是等死的吃白饭废物。她见识过安某立完军令状,保证某年某月某日一定搞成结果搞到一半人家做“办公室文员”去了,实验室其他成员包括安某“伯乐”在内都无法继续推进,进而导致二百亿巨额经费的重大项目几乎是打水漂状态。

正是这种分歧,导致整体态度暧昧。

而另一边不存在分歧。

继郑雪集模式——其实内部称之为狗咬狗模式成功后,中下层居民尝到甜头,这导致坡山宋府南支持率一路领先。

郑雪集成功的缘由在于公司背靠辉格,而她也背靠辉格,甚至,在海外缩紧内部产业链重建的特殊时期,她跟辉格上层的关系更密切,更过硬,这导致她大刀阔斧,想怎么改制就怎么改制,堪称当代张居正。

宋府南的卖点也是钦点,当然封锁加剧,产业链断裂问题凸显后北市变故刺激了公司的脆弱神经,这让公司和青瓦台摒弃前嫌,也鼎力背书宋氏。

当宋氏高歌猛进,她们盘算要不要掺合一腿时遇到人选难题。

原本有一个能凑合着用的人选,但云某跟人家谈崩了,而且宋府南怕她们对徐佳人背书,提前邀请徐佳人出任总检。

支持率排第四——别人都是零点几而到她这里断崖到零点零几——的徐佳人自知无望,欣然应许。

在纠结中,李半月神来一笔。

那天晚上她也在,最终结果刚出。

原本这是一个气氛还算轻松的聚会,因为按豆豆的想法,这个不重要,精力有限,不重要的那就爱谁谁。

她们只是在豆豆家吃个晚饭,她是来改善伙食,豆豆是无聊——豆豆比较喜欢攒局,李半月来的比较莫名——当时她以为李半月刚做完手术实在是躺不住,住院住够了,想出来透透气。

但很快李半月的来意昭显。

确切消息刚到,李半月就说,“杀了宋府南。”

“嗯?”虞司颜愣了愣,她迟疑反问,“你说什么?”

李半月抓起座机,递给她,“杀了宋府南,现在。”

“不妥。”虞司颜思考片刻,“没有意义。”

“不要束手束脚。”李半月站起来,她还是很虚弱,站着有点晃,得找个东西当支撑点,“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那没有意义。”虞司颜辩驳。

“没让你质疑我!”李半月厉声。

“这是风险行为,意义必须大于我们所承担的风……”虞司颜企图讲道理。

忽然间全场寂静,只听砰一声。

李半月忽掀裙出/枪,直接对准胡秘书的脑袋。

距离近——几乎贴合,口径又大,顷刻间半个茶几和三分之一个客厅一片狼籍,还溅了虞司颜一脸。

“去办。”李半月漠然垂下手臂。

静默数秒后,乔薇咬牙,她拿起座机,“是。”

“你瞧,这就是意义,下一个害怕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就给什么,如果不怕,再杀了,总归有人怕。君子都死了,小人当道,很好说话的。”李半月抬起手,捏住虞司颜下巴,用指腹抹过血迹,“对不起,呀,弄脏你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跟虞司颜说话,“好像是你喜欢的东西,怎么办?这样好啦,原谅我吧,都亲你了。”

她漫不经心地凑过去,贴了下虞司颜唇角,耳语道,“郑陌陌为什么会见过云瑚?她好似,平平无奇,没有重用的必要,你也,从未加以青眼。”

“你说什么?”虞司颜还没来得及震怒便先是僵硬。

李半月很慢地理了理她本就整齐的衣领,抬起眼眸,竖指于唇间,嘘了声,从下往上看本是旖旎的视线,但她不寒而栗。“女孩子嘛,都有秘密的。”

“不中用。”李半月把枪拍在郑陌陌胸口,丢下两个字。“废物。”

郑陌陌手忙脚乱地接过来。

深吸一口气后,虞司颜闭上眼,怒喝,“乔薇!”

乔薇那自然是站的笔直,一点儿都不怕她,直接就是,“怎样?”

“我却有不足。”虞司颜攥着拳,忽松开,言笑晏晏地,“不过,你们确实……窝囊废,每一个。”

忽然间她觉得很累,好想回实验室。

“从现在起。”伊莲恩站在沙发前,“任何事情,你最好不要再出面。”

她重复,“实际上,你不能再出面。”

“吃蜜渍葡萄吗?”弗莱娅拿起茶几上装蜜饯的纸盘。

她不擅长做腌渍类的食物,这次的水晶葡萄又失败了,甜到连家里的小比——他是条比格——都不屑一顾。

“这是她的目的。”伊莲恩抓着手机,“她在证明,一元方程的不稳定,她在证明,她精神状况不稳定,是会时不时发疯的,别人会害怕——这是一定的,但他们不仅仅会怕她,因为实际上,她的实力有限,每个人都知道,她只是叫的凶,叫的凶的,都是小型犬,可他们会怕我们,如果你再频繁出面,什么事情都掺合一下,他们首先提防的,不是她,是你,是我们。”

“不吃就算了。”弗莱娅把盘子放回原处。

她款款站起来,手张开,撑在茶几上,挨近了——近到鼻尖几乎要贴上伊莲恩的鼻尖,“我要不要干涉,我会不会干与,我要做什么,我打算做什么,你管不着。”

伊莲恩要开口,她竖起手指阻止。

“你做什么,你盘算什么,你计划什么,我从不干涉,甚至,你的立场,你的打算,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给予了你最大的尊重,我不过问。”弗莱娅道,她睁圆绿眸,“我给了你尊重,你也要给我尊重。我要做什么,你不要管。”

“我只是建议。”伊莲恩直视她,“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是什么,可能的后果是什么。你的选择——只要你做出选择,我不会过问。”

“你的语气不像是建议。”弗莱娅又抽/身/而退。

“你以为你不会被视为异端吗?”伊莲恩反问,“你有把握你会被豁免?”

“我是日耳曼裔。”弗莱娅安静地看着她。

“那不重要。”伊莲恩说。

“你对出格有顾虑,因为你的身份认同问题,你下意识仍认为你还是她。”弗莱娅坐回去,“在世界范围内,你是异类,你们永远无法引领主流,最大的原因是你们的文化传统出格,和大部分格格不入,因此,这是异端。人们面对异端是围追堵截,面对同类,尚未触及自己根本利益的情况下,首先选择的是附庸。”

自然,她和伊莲恩的短暂争论——或应被称为吵架——草草结束,以谁都未能说服谁告终。

伊莲恩的顾虑切实存在,她知道。

附庸前先围追堵截的可能性很大,她也知道。

但她不甘心。

学术界肯定她的策略,肯定她的方针,但一切的成效,是滞后的,太多的太多,发生在数年前乃至未来。

无为而治的荣光,属于洛克希,属于后来者。

来日别人提到辉格的中兴,多半她不会留下名字。

但骂名,别无他选,由她所背负。

这口气,她上不来。

连着两天她都失眠,辗转反侧。

“凭什么呀。”最后她忍不下这口气,在给玛戈梳毛时她把脸藏在玛戈的翅膀里,玛戈的冬毛好软好温暖,肉乎乎、软绵绵的翅膀带着体温,略高于人类体表温度,像温水一样舒适,她跟玛戈说,“我真的,不甘心,不服气。”

她当然知道风险几何收益多少,她心里有数,这种浅显的东西当然是一早就计算好的。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即便风险远大于收益,她还是心里憋屈。

她不想放弃。

这时她意识到她确实是路易莎·沃森的种,路易莎一生追逐聚光灯,她也很想要追捧和歌功颂德。

“妈妈。”玛戈抬起头,跃跃欲试,显然这个小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上。”

“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的答案,怎样的对白。

甚至她也不知道她把这种事拿出来说给玛戈听是想要什么?

宽慰吗?她不清楚。

支持?不仅仅。

“我是捣蛋鬼。”玛戈把翅膀张开些,勾住她颈子,用翅膀裹住她。

“坏东西。”她骂了句,和玛戈贴贴脸。

玛戈比阿黛成熟,老练,博古通今,大部分时候她把玛戈当成同辈人看待,是女儿也是朋友,但玛戈当真不从属人类——玛戈不懂她。

玛戈只会当拉拉队队长,起哄让她跟伊莲恩打架。

最后她还是当了讨厌鬼,变成那种会跟小孩喋喋不休倒垃圾的妈妈——在上东区,这种妈妈随处可见。

我也很糟糕呢,她敲门时心想。

听见脚步声,她把特意买的点心盒拿出来。

谁知迎门的不是黛黛。

丽莎不修边幅,顶着鸡窝一样乱糟糟的长发,原本睡眼惺忪满脸的不高兴,但看见礼盒忽然眼睛亮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生动活泼,“你看,你来就来吧,还给我带礼物,太见外了。”

边说,丽莎边伸手把那盒空气巧克力抢走,转身的功夫就拆了包,塞嘴里三颗。

“阿黛呢?”弗莱娅不停伸手来抢,想把巧克力夺回来,“我给阿黛买的,你给我。烦人。”

“唔,阿黛去南极了,她的那个课题要做实验,约上了下周二的仪器,仪器在阿蒙森-斯科特站。”丽莎嘴巴里塞满了高档巧克力,这把岁数她也不介意热量,当然是敞开肚皮享受生活和能给她带来愉悦的热量——不过她舍不得花好几万买十六块巧克力,均价几千一枚的东西她觉得哪怕再好的口感也不能折抵自己的血汗钱,这种东西是智商税,和平常巧克力没有区别,天纵英资如她自然不会上当——别人买的另当别论,而且别人买的礼物吃着更美味,“昨晚的飞机。”

见弗莱娅脸色难看——几乎和墨绿色的长裙颜色一样,她很贴心地补充,“阿黛好像要在阿根廷乘船过去换直升机的,你去好望角等她?”

“亲爱的,好望角。”弗莱娅挑了下眉,她被丽莎气笑了,“在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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