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个觉而已,难道睡相差到开始自己咬自己?楚召淮缓解那股疼后,才小心翼翼去用晚膳。其实姬恂的情况竟然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得多,不知是饮药后又失了不少血的缘故,那药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依着脉象并未前功尽弃,只要调整方子,等下个月初五时控制住,问题便不大。只不过剂量可能得要拿捏得极其精准,因为他也不确定若是出了差错,姬恂会出现何种后症。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楚召淮吃个饭的功夫将姬恂的脉象顺了个遍,刚将碗放下,姬恂手指捏着一个玉瓶随意递过来。楚召淮抬头看他,语调还是冷淡:“什么?”“望仙楼用药人炼制出来的金丹。”姬恂笑着道,“神医给瞧瞧里面加了何物?”楚召淮看他这副样子就暗暗生气,垂着眼不配合:“让我验药,得花银子。”姬恂一扬眉:“之前神医可没和本王这般生分。”楚召淮忍了又忍,没忍住呛他:“之前王爷也不像现在这般不遵医嘱,意志力薄弱。”姬恂:“……”姬恂被怼了两三回,终于确定一向兔子胆就算再动怒也只敢瞪他脚尖的楚召淮……竟然真的在生气?且还是一时半会哄不好的那种。不知怎么姬恂笑意更深了,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温柔道:“神医别生气了吧,本王下次绝不再犯。”楚召淮轻轻哼了声,才不信他。姬恂眸光一动,忽然捂住肩膀,眉尖一蹙。楚召淮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还伤着,赶忙问:“疼吗?谁给你包扎的,用的什么药?!”“无碍。”姬恂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轻飘飘道,“只是拔出尖锐木头时被剐了下骨头,府医说仔细修养,一个月便无碍。”听到“尖锐”“剐骨头”这些词,楚召淮心疼得直咧嘴,急道:“王府府医是庸医王爷现在还不知道吗?不光不会包扎,连安神药剂量都差得一塌糊涂!当时为何不喊醒我?”姬恂带着笑注视他,体贴极了:“王妃受惊,多多休养为好。”楚召淮:“……”这话楚召淮听出来了,是在故意卖惨。可失控马车上姬恂的确将他严密护着,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楚召淮从未被人这般护着,这顿“卖惨”下来,气也逐渐消了。楚召淮眼神从姬恂的脚瞪到脖子,不情不愿地将药瓶夺过来,给他验药。刚打开瓶塞,一股明显的血腥味扑了过来。楚召淮眉头轻轻一皱。这药和上次姬恂送来的大药味道相近,却露出一股过分香甜的气息。楚召淮来了兴趣,手指捏着通红的药,正要往嘴里放。姬恂早就瞧出他的打算,两指轻飘飘捏过药丸,淡淡道:“就这样舔。”上次姬恂也不让自己碰,楚召淮也没多想,小臂搭在小案上,微微扬起修长脖颈凑到姬恂手边,用未受伤的舌尖舔了下金丹。姬恂脖颈轻动,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几乎移不开。楚召淮飞快舔了舔,歪着头沉思许久,“啊”了声:“是喜春散。”姬恂眼眸轻颤,回过神后眸底欲望一时半会无法消退,只好半阖着眼:“什么?”“男女欢好,助兴增情。”楚召淮用一旁的冷茶漱了漱口,蹙眉道,“望仙楼就给陛下进献这种药?”姬恂将金丹收起,心不在焉点头。楚召淮衣袍穿得严严实实,一点没有在浴桶边一边勾人一边含笑解衣裳的媚态。看来这药效显著,颇有掏空皇帝内里的趋势。八成姬抄秋已和望仙楼勾结。楚召淮想了想白日姬恂那古怪的脉象,像是想通了,愕然地说:“你服用过这颗金丹?”姬恂眉梢一挑:“嗯。”楚召淮思考半晌,却并未姬恂想象中的担心,反而松了口气:“还好,王爷服用应该效用不大,虚不受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姬恂总觉得这话很怪异,问他:“什么叫对本王效用不大?”楚召淮不好当着面说他不举,生怕伤了王爷的自尊心,只好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往后陛下再赐药,就莫要吃了——我明日按照这药的样式搓些差不多的甜丸,王爷见陛下时就塞袖里,吃药时偷龙转凤便可,加点鲜花汁颜色似乎更像。”姬恂眼眸一眯。楚召淮一惯不太会说谎,此时几乎将“我好心虚哦”写在脸上,手中忙得不得了,一句话的功夫又喝水又碰茶杯,还抽空将瓶子整理好推回去。姬恂仔细品了品楚召淮方才那句话,倏地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就笑了。——这回是气的。楚召淮不敢看他,看向西洋钟估摸着时辰不早了,绷着脸站起身:“王爷受了伤,该早些安寝,我……我去准备明早的药。”说罢,赶紧一溜烟跑了。姬恂似笑非笑注视他狼狈而逃的背影,将盛着金丹的瓶子在左手五指中随意把玩。效用不大。怪不得愿意让他同塌而眠,敢情是觉得没有威胁。***楚召淮像是被狼撵似的逃出寝房,先去瞧了药后,又找了赵伯一趟,在外溜达几圈才小心翼翼回去。寝房的灯已熄了,只有暖阁还有一盏烛火。楚召淮松了口气,推开门进内屋。方才刚醒来时浑浑噩噩的,如今在外吹了圈冷风,脑子也清明不少,可喜可贺地开始转动。姬恂并非意志力薄弱之人,今日圣上无缘无故召两人进宫,扭头姬恂就喝了药,必然有关联。难道是圣上逼迫?可外人瞧来两人兄友弟恭,陛下应该不至于强行喂药。那便是威胁?姬恂是个连自己命都不顾的疯子,有什么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受胁迫?内屋并未点灯,楚召淮将外袍脱下,心不在焉地撩开床幔一角钻进去,将手中揪着的软枕往床头随意一放。“嗯?”床榻倏地发出个声音。楚召淮一愣,猛地将床幔撩开。外面的烛火将床榻隐约照亮,姬恂穿着松松垮垮的玄衣懒懒躺在榻上,被烛火照得眼眸微微一眯,嗓音带着睡意。“放下。”楚召淮人都傻了:“你在这儿做什么?”“安寝。”姬恂似乎已睡了一觉,声音低沉喑哑,像是懒得张嘴,慵懒的嗓音从唇缝飘出来,“本王昨日已说过不再惧热,外头太冷。”楚召淮:“……”刚服过药,不该炽热滚烫恨不得上阵杀敌吗。怎会怕冷?楚召淮不懂姬恂图什么,憋了半天只好没吭声,反正姬恂舌灿莲花,和他争辩只有吃瘪的份儿。瞪了姬恂赤裸的胸口一眼,楚召淮心不甘情不愿地揪着枕头从他身上爬到床榻里。姬恂懒散得不行,视线落在楚召淮手中:“这是什么?”“赵伯给我弄的软枕。”楚召淮屈膝跪坐在那,将那“咬人”的枕头揪着往脚边一放,将新软枕放好,拿爪子拍了拍弄蓬松,小声嘟囔道,“那枕头不好用,睡不好觉。”姬恂:“……”楚召淮唇疼舌尖疼后颈也疼,从床头小抽屉里拿出药膏来,指腹沾着轻轻涂着唇和舌尖上。姬恂懒洋洋半靠着目不转睛地看。楚召淮不理他,将长发撩开,蘸着药往后颈涂。衬着烛火昏暗光芒,隐约瞧见雪白后颈处残留艳红的齿痕,一圈圈凌乱重叠,不知被啃咬多少次,有些地方都已破了皮。无人提醒,镜子又照不到,楚召淮一无所知,垂着头一点点涂着。狭窄床榻内,隐约听到急促的心跳声。楚召淮疑惑地偏头看去。姬恂呼吸发紧,面不改色地坐起身:“本王帮王妃涂药?”楚召淮摇头:“哪敢劳烦王爷……唔。”姬恂直接劈手将药膏夺过来,推了推他的肩膀:“背过去。”姬恂刻在骨子里的强势从不准旁人违逆,楚召淮撇撇嘴,一门心思只想睡觉也没多反抗,乖乖盘着膝挪过去将后颈对向姬恂。……对向罪魁祸首。楚召淮身量纤瘦,从背后瞧总会有种一伸手就能将他整个拥入怀中的冲动。姬恂将药膏捏在右手,手指轻轻一按,钻心的疼痛泛上脑海,打散脑海中某些扭曲的癖好。他面不改色,一向只拿刀的手轻轻蘸着药膏往楚召淮后颈处涂。楚召淮疑惑道:“后面是被药草枕磨破了吗?又痒又疼。”姬恂淡淡地说:“许是吧。”楚召淮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并不知晓京城某些贵族癖好特殊而扭曲,能单逮着人后颈啃咬一晚上。